穹庐为顶,星沉四野。
平城一战,慕国损失惨重,无法想象的是,西月轩铭发挥了天启的万箭弩之势,让方顺南始料未及。
两国一战均未沾到丝毫便宜,整顿休憩在所难免。
寒慕与西月轩铭此次近身博弈了一番,心中也是诸多感慨。
如流苏所讲,离国能战者颇多。
“收兵拔寨吧。”寒慕对方顺南与康怀道。
这一战慕国虽未讨到半点好处,但离国也未得到一丝便宜,回去休养生息,他日在图谋大计。
“蒙眬兄,不跟我回云州了?”寒慕问蒙眬。
这次营救流苏幸得他们相助,因此三当家的还命陨平城,让寒慕心中颇感亏欠。
“不了,我们回谷雨山从新整顿一下人马,为三当家的好好做个法事安葬。”蒙眬道。
“好,三当家是真汉子,他为我慕国献出了生命,我理应好好给他安葬,无奈国事繁重脱不开身,还请蒙眬兄多多谅解,在三当家坟前多烧一柱香,替我拜谢他。”寒慕真诚地对蒙眬道。
“国君有心了,我和落云先告辞了,他日无事可到山上一叙。”蒙眬携了落云与他们相别离去。
拔营起寨忙活一番,部队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寒慕心中所系之人,未被解救出来,难免怅然若失,心中盘算该怎样让夜墨脱离那龙潭虎穴。
而这次战役,自己急于出战,未想后果,损失了不少精兵良将,每每想起心中内疚不已,暗骂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做事不顾后果。
“少主,您可是心有不甘?”流苏问他。
对于寒慕,她很是了解,知道他此时不仅忧心国事,还担心夜墨,此战因夜墨而起,却因自己失败告终,唉!实在是没有料到西月轩铭竟然这般厉害。
寒慕骑在马背之上忧心忡忡地道:“我担心夜墨在离国多待一天,便多受一天的折磨。”
“少主,怪我办事不利,坏了攻城计划。”流苏深感自责。
她一向以足智多谋自居,谁知这次却败于他人。
“不怪你。”寒慕摇了摇手叹息道:“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以为离国与天启相同,城池守将个个酒囊饭袋,岂不知他们不但能征善战,还善谋略,我们碰上对手了。”
“少主可是有别的谋划?”流苏问。
“离国势力已不可小觑,他们一直觊觎天启,从而忽略了我们,今此一战,我们展现了实力,他们必会合纵连横。”寒慕看着前方道:“不论是合纵还是连横,我都要先救出夜墨。”
流苏听后没有吭声,从天启到龙城乃至云州,寒慕从未放下过夜墨,此女竟成了他的心病。
“少主,我就不跟你回云州了,天启那边虽有小满主事,我却放心不下。”
流苏心中感到一阵难过,她怕自己随了寒慕,会因他对夜墨的感情而受不了。
“不行,你伤还未好利索不能走,小满的能力你还不放心吗,给他十个怜香阁,也管的过来。”寒慕没有感觉到流苏的心思还在一味地挽留。
“一年了,不知道夜府那边怎么样了。”寒慕担心地道:“她与老贼的半年之约已过,不知道受没受到牵连。”
流苏心中叹了口气,他真的着了魔,三句不离夜墨,怕是以后会招来众臣的非议,也不知雪姑哪里去了,有她在至少还能规劝他一下。
“少主放心,小满临走时我叮嘱过他,若夜府有变,立即将消息传来。”流苏安慰他道:“此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寒慕点了点头,心中宽慰许多。
“国君,国君。”方顺南不知为何策马奔来。
“何事,如此着急忙慌的,还有将军风度吗?”寒慕斥责。
方顺南嘿嘿一笑道:“国君,最近平城一战,臣思来想去无法入眠,一是为死去的兄弟们祈祷,二是离国这次安排的战术与城防,是我慕国所要借鉴的。”
看到他认真分析战事,寒慕心中一阵感激。
这些慕国之臣,随自己出生入死,辅佐自己这个孩童,在十年间攻城略地,成立了一个傲世九州一隅的国家。
而自己却沉浸在儿女私情之中,心下不觉汗颜。
人间渺渺兮,烽火狼烟。路迢迢兮,望断归途。
夜墨跟在玉龙身后信马游疆,此去云州只为刺杀寒慕,此手可下的?
路边小吃店挂着刀削面的招牌,店面虽不大,客人还挺多。
“师父,这是何地?”夜墨问道。
她浑浑噩噩地跟了玉龙一路,到了哪里也不晓得。
“平城,过了此城便是番禺,就是慕国的地界了。”玉龙回答。
对于夜墨叫他师父,开始他还反对,后来也就不在管了,反正只是个称呼。
“哦。”夜墨应了一声,并没反应。
“听说慕军正在攻打平城,为何城里看不出一丝战乱的迹象?”玉龙迟疑地看着热闹的街道说道。
“自古战乱祸及百姓,他们能在这乱世中安居乐业,这不是很好吗?”夜墨道。
“哼,你倒是挺关心民生,只可惜却当了杀手。”玉龙不屑撇了她一眼,失去记忆的他,完全没了师徒的情分。
这要是在平时他未忘记前尘,定会操心局势,现如今他已成了监管夜墨,一心只想完成任务的杀手。
“这里离龙城甚远,怎么还有刀削面呢?”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这有何惊奇的?”玉龙回道:“东西东西,就是把东边的物件运到西边来卖,再把西边的物件运到东边去卖,便所谓的“东西”。”
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人生百态。
“师父博学的很。”夜墨连忙恭维。
“这一路你少言寡语,几次想甩掉我,现在又油嘴滑舌,可是又要耍花招?”玉龙问她似有警觉。
“哈,师父圣明,我是不想让您随我涉险,我一人去就行了。”夜墨嘿嘿一笑。
“王上有命,你若滑头,我便可直接刺杀寒慕,绝不手软。”玉龙面无表情的道。
这问题在她心中反复想过不下千遍万遍,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自然绝不手软,西月轩羽不是让我亲手杀死寒慕吗,您老就不要抢功了。”夜墨故意装出一副绝杀之色对他道。
“哼,量你玩不出什么花样。”玉龙看了她一眼。
对面行来一队人马,前面一人竟然是西月轩成。
她突然心中一动,冲玉龙邪魅一笑道:“师父,您留在平城可好?”
玉龙没理解她的话意,一怔的功夫,夜墨竟然一跃身,将挂在屋檐下的刀削面招牌扯了下来,将它塞在了犹在发愣的玉龙手里,接着踢翻了店外摆的客桌,桌旁还有几人正坐着低头吃面,被她一搅和不由大声喝止,惊的店内小二出来质问,夜墨连忙指向玉龙。
这边一乱,西月轩成便率了兵丁走了过来。
“师父,你可要撑住哦!”夜墨不怀好意地一笑,推开众人跑了。
“夜墨……”玉龙被人围住只有看她跑远,手拿招牌不由气结。
“夜墨?”轩成推开众人走了过来,听到玉龙再喊夜墨,暗想,她此时在龙城,怎会来平城呢?不由暗笑自己想人想的都痴了。
夜墨躲在一处角落,远远地看着玉龙被西月轩成带走。
“师傅,莫怪徒儿捉弄您,此去慕国凶险万分,你即已忘记往事,就不要再涉及仇恨了,让徒儿一人承担吧。”夜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