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公鸡刚刚打鸣两声,在村子中的某家小院里,大门缓缓推开,两道身影从门中出来。反手关好门后,一男一女开始沿着乡间的小道漫步前行,走到一个分叉口,姐姐模样的少女放下手中的木桶,给男孩整好衣带。
“那我走啦然儿姐。”少年指了指其中的一条道。
“别忘了回来吃饭。”安然摸了摸少年的头顶“小惠堂都长这么高啦。”
“现在是大惠堂了。”李惠堂反手抱了一下姐姐。
目送少年离去以后,安然重新抱起木桶,向着另一条道走去。
不知不觉,惠堂修炼已经快一年了。感觉到少年越来越清秀自信的面庞,安然由衷的开心,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小豆芽呢,现在都很高很高啦,已经快和她平视了。
只不过就是模样太过秀气了,比女孩都要漂亮,不知道能不能讨女孩子喜欢。
反正自己是喜欢的。
刚刚起床的缘故,身上还残留着些许被窝里的暖意。冷风一吹,李惠堂深呼一口气,甩开沉重的脑袋,沿着村子跑了起来。
“哟,惠堂早啊。”“早王婶。”“要不要来碗水啊,刚刚在泉水里接的哦。”“不啦李婶,等我跑完吧。”笑着跟沿途的妇女打过招呼,李惠堂终于是跑到了私塾中。
“又跑了一圈?”看着少年白里透红的小脸,方清递过去一杯水,被李惠堂接过后“咕噜咕噜”喝下去一半。
“呃”李惠堂打了个饱嗝“好酒。”
随着先生推开屋门,原本乱糟糟的课堂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匆匆回到自己座位上。
刚刚离开自己座位两步的少女见状也只好再坐回自己的座位,偷偷拿眼睛撇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自己,有些不开心的撅了噘嘴。
“你到底当没当上侠客?”看着开始打坐的同位,方清凑近后者的耳朵小声问了一句。
“你猜呀。”李惠堂睁开眼睛同样小小声回答。
自从他回到课堂时起,方清就意识到了少年变了很多,只要他闭上眼睛,方清就能感受到周身好像有什么东西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小孩子比较敏感,就算没有武学基础也可以感受到大自然中的先天灵气。而且自己同位的气场好像增强了,有的时候他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眸,就像背错了书先生要打板子时不敢抬头看先生的眼睛一样。
“你应该是可以修行了,祝贺你哈。”方清眼光复杂的看向正闭上眼睛吐纳的少年。自己的同位终于摸到了他自己朝思暮想的修行门槛自己理应祝贺,但从小受过教育是要好好读书考取个好功名的方清还是不能理解少年的想法,打打杀杀不都是那些莽夫所为吗,将自己的命拴在刀子上,成天过着浑浑噩噩的江湖生活,方清实在是无法理解。
不过有个混江湖的朋友在身边,其实也蛮不错的。
再次吐出一口浊气,李惠堂发现自己体内游走的气又壮大了一圈,不禁感叹想出这样法子的那个前辈真是个天才。通过经脉将气分散在自己周身各处,不断淬炼着身体。如果将气提起并且吊住的话,打出去的拳头就要比普通人的拳头疼百倍。至于自己每天都要跑的一圈和傍晚要从河边抗回两桶水的举动,按照师傅的说法这是在淬炼自己的“器”,要有能盛足够气的器,否则气就会将器撑破,然后自己就会爆体而亡。现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气,而且还是催化以后的顶级剑气。要想抗住这些剑气在自己经脉里游走,就要铸造一个无比坚固的器。
也不知道老头给的这个方法管不管用,也或许是他自己懒得打水。
就这样,李惠堂目睹了自己经脉中的气从原来的头发丝大小,慢慢壮大成溪流。
中午吃完饭,老人把正在练习走桩的少年叫到跟前,拿起手摸过脉搏以后,在少年期待的眼神下缓缓点头“不错,终于是踏入修行的第一步通体境了。”
“耶!”少年兴奋的手舞足蹈。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果树终于开出第一片绿叶的感觉。
“有什么可高兴的。”老人撇撇嘴“这个速度在散修里算是不错的,但要想和那些门派下的弟子比还差的远嘞,妖孽一点的,现在大概都已经踏入气沉了吧。”
怎么感觉人家的树都已经要结果了。
“没关系”李惠堂爽朗一笑“迟早要超过他们的。”
“哼,有着个劲头倒还行。就看你能坚持几天了。”老人面色严肃“我好久前就给你说过,修行是一件受苦的事。好多人一开始冲劲到足,但大多数人到了气沉境就永远停留在这个境界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李惠堂摇头。
“因为从气沉到搬山,是一座天险。”老人点着后者的脑袋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停留在气沉境迟迟破不开,千万不要失去希望,要明白你是为了什么而踏入这片江湖的。”
“我知道的。”李惠堂扬起一抹微笑“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
“呵,到时候别连通体境都跨不出去。”老人嘲讽道。
“到时候我就四处宣扬是你的弟子。”
“你这臭小子。”老人一瞪眼”你敢说老夫就先把你腿打断为师门除害。”
又到了立秋,屋外秋风萧瑟,卷起满地黄花堆积,在如此凄凉的美景下。这祖孙俩围在屋里的火炉旁,斗嘴斗的不亦乐乎。
“想好要练剑了?”老人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看着正坐在小板凳上吐纳的少年问道。
“废话。”李惠堂睁开眼睛,一抹青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拿着。”老人随手丢过去一个东西。
“喔”李惠堂手忙脚乱的接住“还挺沉的。”
等到看清手中的物体后,李惠堂一脸黑线“就是这个?拿来练剑?”
不能长的像剑就叫剑啊,这明明就是一根铁棒吧,它和剑唯一的交集就是长的像剑吧。
“这把玄铁重剑,我就交付于你的手中了。”老人一脸凝重,好像这是一把镇宗之宝一样。
“玄铁重我都同意,但这怎么看都不能是剑吧!”李惠堂怒吼。
“呵,还是见识少啊。”老人惋惜的看着少年越来越黑的脸”现在这把宝剑要无时无刻的紧跟着你,跑步时背身上,听讲时放在桌子旁边的地上。现在跟我出去。“
推开屋门,冷风扑面而来,老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李惠堂也拖着玄铁重剑从后面跟出来。“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然儿姐冷不冷。”
“可怜我小孙女喽。”老人唏嘘道“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别担心她了。”
“什么意思”少年警觉,将自己半个身子藏到铁剑后面。
老人套上棉袄,穿上鞋拿了钥匙后向着少年招手”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个人向着后山走去,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子,李惠堂气喘吁吁的拖着铁剑“我们到底去哪啊。”
“到了。”老人伸手一指半山腰的一个破庙“就是这里。”
小心翼翼的迈进腐烂的木质门槛,空荡荡的庙显得好像比外面更加冷清,正中央的几尊雕像已经破败不堪,四大天王漆都快掉没了。李惠堂贴到一个斑驳的柱子旁“来这里干嘛?”
老人舒舒服服的坐在供台上“练剑。“
“这里?”李惠堂环顾四周“这里怎么练?”
“喏。”老人用下巴点向庙中间的已经断了半截的柱子“把它砍倒,就算你完成任务了。”
李惠堂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一颗树般粗的柱子,没能反应过来“砍断?”
“砍断。”老人点点头“而且必须劈在同一个地方,你才可能在通体境的修为砍断它。”
“这和练剑有什么关系吗?”李惠堂一脸黑线。
“这里面关系可大了。”老人悠闲的摆着双腿。
少年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托起铁剑,猛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气以后,憋着呼吸将它们吊住。吃力的举起铁剑后,李惠堂以左脚为轴,尽全力的挥动起铁剑。铁剑狠狠的撞击到柱子上,一阵清脆的金属音后,铁剑应声而飞。少年跌坐在地上,殷红的血在他的虎口流出,而柱子连一道痕迹也没有。
老人抬眼看了他一下,出乎意外,少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盘膝坐好,重新去调动体内已经散掉的气。
终于有一点天下第一的样子了,老人欣慰的想。
气走全身,少年起身,捡起掉落的铁剑重新托起,深呼一口气后向前一踏步。
剑应声而飞。
但柱子上,已然有一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