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头部被厚重的纱布裹着,右手被绑在病床的床沿上。旁边坐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正在摆弄着我的手机。
我心里真的是万马奔腾,说好的会哭会闹,原来是我会哭,他会闹。可是这绳子是怎么回事,这男人又是怎么回事,高非这个兔崽子去哪了,这是哪家医院?我昏迷几天了?有没有后遗症?
“醒了?”床边的男人俯身过来,用被子盖住我绑着的手,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温和可亲。
“你是哪位?我在哪?高非呢?“我企图做坐起来,但是一阵眩晕又躺下啦。
”别急,我先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我们再慢慢聊。“说着,这男人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他带着一位医生、一位护士回来。
医生拿着手电筒在我面前佯装认真的照了照,又看了看我头上的纱布,之后调了调吊水的速度,朝我挤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没什么事,就是轻微伤,和轻微的脑震荡,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做了全面的颅腔检查,没有其他问题,放心吧。“然后还很体贴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伤口在额头上,缝了三针,要是留长发,应该可以遮住。”护士上来莫名八卦的说,然后依依不舍的走了。我在心里不停的咒骂,这俩二货发什么神经。
等他们都走远了,西装男人才坐回到椅子上,帮我把床摇起来,然后递给我一杯水,发现我一只手在吊水,一只手铐在床上,又把水放了回去。
”你谁啊?“我开始失去耐心。
”我是阮阳!你知道我吧?“男人微微笑着回答。
“阮阳?”我半信半疑的再一次审视着面前这个一身奢华的男子,他的衬衫、西装、鞋子,每一件都很精致,领口的纽扣和袖口别出心裁的修饰,透露出这是一个对生活极其讲究的男人。一头短发,微微烫了些弯曲,又略略的加了些深咖色,浓眉紧蹙,目光黯然,透着疲倦和渴望。他一只手玩着手机,一只手搭在翘着的二郎腿上,斜靠在椅背上。这样的状态让我想起茹菓家那盆天堂鸟的盆栽,高贵得脆弱,华丽得落寞。
“高非呢?”这个阮阳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差距太大了,茹菓的蓝颜竟是个公子哥?怎么看他们俩的气质都不太可能互相理睬的。
“去警察局录口供了”阮阳淡淡的笑着说,笑起来倒还是温暖的。
“活该,让他打我!”我对此比较满意,兔崽子居然一言不合就动手,下手还这么狠。
“你应该是理解错了,他是去报案的,不是去自首的。”
“报案?”
“对,我们怀疑你绑架了茹菓,或者至少是软禁了她。”阮阳脸上浮起和高非一样愤恨的表情。我怀疑他会用手机再次砸我一顿。
“你们俩想象力可以啊,我绑架她图什么呀?”这种想法真的让人不能够理解。我原本还在酝酿要即刻说出茹菓自杀的始末,被他的这番话又堵了回去。这时候说茹菓自杀了,会被认为我撕票吧。
“这也是我想问的,你想要什么?”
“要钱,你们谁给?”我有点懒得解释了,而且一生气就头疼。不知道真实的伤情如何,刚刚那个二货医生、那个敷衍的检查和敷衍的解释,实在是让人不爽。
“我给,多少,你说。”阮阳坐直身子,放下我的手机。
“100万!”看来有钱人的脑子果然不够用。
“现金还是支票。”
“支票,你现在开,我就立刻告诉你茹菓在哪。”
“好!一言为定。”阮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支票薄,潇洒利落的写了一张支票放在我的腿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遭遇巨额利诱。金钱重要,还是诚信重要,我开始在心里按按抽签。要不我就招了吧?携款潜逃,和这群神经病们划清界限,就当是医疗赔偿和精神损失费了。可是会不会被追杀哦,报警立案了的话,我收了钱,是不是就真的成绑架撕票了。茹菓啊!茹菓,你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啊!正当我飞速的算计着得失的时候,高非忽然冲了进来。
“你果然绑架了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又听见了多少的年轻设计师三两步冲过来,揪着我的衣领愤怒的说。看这架势,大有再打我一顿的意思。富贵不能淫,但是威武是要屈的,毕竟活着目前还是件美好有趣的事。
“茹菓在哪?为什么她的手机在你这里。“这位仁兄动手打我之前不问,现在把我打的差点都不认识自己了,才想起来问,年轻人,不能冷静一点么。
“茹菓的手机?“阮阳好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跟我说的是茹菓的扳指,没说手机呀。“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茹菓在哪。”高非没理阮阳的问题。看来,他们彼此之间有信息不对称的地方。
“我没绑架茹菓,你们能不能容我把话说清楚,阮阳,茹菓的手机里有段视频给你,能证明我的话“我朝着阮阳说,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什么视频?高非,把手机给我。”阮阳扒开高非扯着我的手臂,热切的看着高非。
“你开始怎么不说,没有信息留给我?“高非松开我,满眼的猜忌。但还是从裤兜里掏出了茹菓的手机递给我。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呀!”我心里暗想茹菓几乎把整个家当都留给你了,你还要什么信息呀。况且书房里那封打开的信,难道不是茹菓留下的么。
阮阳一把抢过手机,迫切的开启屏幕,发现锁屏了。
“密码?“
“我觉得你们俩不适合知道密码。“我故意看了一眼高非,高非瞬间领悟我的眼神。
“把手机给他”高非示意阮阳。同时解开了我绑着的右手。
我接过手机,输入密码,找到网址,调出视频,然后看看他们两个人。想着看完视频就告诉他们茹菓自杀的事,这样也算得上循序渐进了。
阮阳伸出手来接手机,而此刻,我才注意到这男人长了一双修长的手,手指纤细,皮肤白嫩,无名指上还戴了一枚钻戒,而这戒指的款式别致的有点眼熟,好像,好像…………我连忙收回手机,锁屏。
“你不是阮阳!”我惊呼。
“不是阮阳?”高非也是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阮阳?”男人看看高非,又看看我,坐回椅子上。
“你是余淮?”
“没错,我是余淮,茹菓的未婚夫。”余淮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样和我很骄傲的样子。
“视频是留给阮阳的,不能给你看。“说着我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为什么冒充阮阳!“高非气氛地说。貌似他只知道阮阳,却是没见过的,但又曾经在某处见过余淮。
“因为茹菓不会让我告诉他,自己在那里的,但要是阮阳,就不一样了。“我讨厌被戏耍的感觉,所以毫不客气的讽刺道。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高非到底有没有报警,为什么警察没有来。
“我们只是有些误会没来得及解释,等我见到她,会当面说清楚的。所以,你最好从茹菓家搬出去!“余淮一边解释,一边看向高非。
“是不是误会你自己清楚。你们2年前就分手了,不要厚着脸皮叫未婚妻。”高非也没客气。
“你不过是寄宿在茹菓家的同事,我没必要跟你解释,请你即刻搬出去。”
“你以为是谁让我住进去的?你凭什么让我搬?”
这两个男人明显是要爆发一场战争的,我夹在中间,很怕被无辜殃及,又希望他们两个打个痛快吧,最好忘掉我的存在。我默默闭上眼睛,等他们吵完。
茹菓说对于余淮,只还戒指,不说死讯,不让他找到自己。所以我是不能当着余淮的面说出茹菓自杀的消息的。况且,我们已经在医院里了,更不能说了。
而高非到底是不是高非,我也开始有点担心,我怎么没想到还需要验证呢,人类能不能诚实一点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争吵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矛头就转向了我。
“茹菓到底在哪?“
“等我见到阮阳我再告诉你们。”我想到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那阮阳在哪。”高非急切的说。
“他应该知道。”我瞟了一眼余淮,既然能冒充阮阳,那应该知道阮阳在哪里。
“我联系不上他,电话没人接。”余淮恢复了他的优雅。
“他是不是和茹菓在一起。”以高非这个状态,看谁都是情敌吧。
“不是。“我不得不及时封锁高非的脑洞。
“那为什么也联系不上?他做什么的?他家在哪?没有其他联系方式了么?”高非可能跟我一样,只知道茹菓有这么一个要好的男性朋友吧。
“他是警察。”余淮好像知道的要多点,毕竟是未婚夫,曾经的。
“警察?电话没人接,不会是殉职了吧?”高非这种跳跃性的思维模式,完全不是我这种正常人能够跟得上的。
“应该不会吧?没听他同事说起呢。”余淮居然也被影响了,他们俩的脑电波相似程度颇高啊,难怪都会被茹菓吸引。
“那你联系过阮阳么?“高非忽然转向我。
“我?我见你之前联系的。“
“这么说也有2天了。”高非喃喃自语。
但是我心里却戈登一下,2天了,合着我已经昏迷了至少24小时了,这足以说明高非打我那一下,是动了杀心的。而我现在的头疼和昏昏然,也不一定是什么轻微脑震荡而已了。
“你之前是准备打死我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想好!”高非瞟了我一眼,回了我三个字。
“说不定今天就打通了呢?你再试一次”高非看着余淮。
“他不会告诉我茹菓在哪里的,甚至可能故意不接我电话。”余淮自嘲的说。
“这说明茹菓不想见你!”刚刚还好像有求于人,转过来就抨击。这种变脸速度,也是没谁了。
“那你打。”我有点同情余淮了。
余淮看着高非,高非看着我,我努力点了点头,尽管头疼,但是要还是要认真回应的。
“号码给我。“高非掏出手机。
余淮翻动他的通讯录,调出阮阳的电话号码,展示给高非,高非认真的录入号码,又有些犹豫的样子,最后还是按了拨号键。电话里传出嘟…………嘟………….的等待音。
“你见过阮阳?“高非趁着等待的间隙问我。这个问题余淮也很感兴趣,也静静的看着我。
“嗯……,有什么关系么?“我不想正面回答,不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懵我。
“茹菓最近好么?“余淮淡淡的问,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句废话,一句很久不见的人必须要问的话,但是这句话的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掩藏的意思是,我很想念她,但是很久没见她。
“这个要怎么评价呢?“这个确实不好评价,说她很好,因为他已经开破红尘,置生死与度外?还是说她不好,因为她选择了自杀,从此一了百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余淮继续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戒指,他也意识到了,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去把玩,转圈。
“通了………….”高非忽然打断我们的尬聊,走到床前,打开免提,听筒里传出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