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到访后,阮阳住进了萧夏家,高非住进了医院,茹菓还没醒,余淮没有再次出现,一切好像暂时安静了下来,我终于有种刚做完一场大型手术的轻松感。
此刻我正坐在深海咖啡馆窗边的座位上,看着窗外过往的行人和车流发呆。这正是我第一次见高非的地方,我坐的正是高非所言茹菓的专座。想想这几日过得,确实是新奇刺激。遇见茹菓,之后是高非,之后是纷纷登场的余淮、萧夏、阮阳,昨天又忽然出了一个神秘人。阮阳说那个人也是余淮派来的,关于这点可能只有笑笑相信。张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没有多问。萧夏是过分冷静的人,他应该不会贸然的追问,而最为好奇的我,却硬生生忍住了,因为我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一直在我的心理躁动,但还不能说。
已经是晚上9:00了,咖啡馆里人渐渐多了,音乐也变得慢慢有些摇滚的味道,灯光也暗下来,有些客人的桌上咖啡换成了鸡尾酒,咖啡馆深处被珠帘环绕的圆形小舞台上的霓虹摇曳,有个明艳的女子,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开始自弹自唱。她一开口,咖啡馆里的客人就好像被施了魔法,全部安静的向她行注目礼。
歌曲不知叫什么名字,但女子微微沙哑的声音,穿过珠帘,裹着灯光,传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寻声看上一眼。
“我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街角的月亮依然昏黄,
小酒馆里换了灯光,
想起你告白时的模样,
你说要陪我去流浪,
你说不会让我忧伤,
…………………………”
我看向那个歌手,竟然是她,那个第一次见高非的时候就遇见过的女子。她果然是在这里工作,那么认识高非和茹菓应该也就自然了。此刻她穿着一条及膝的枚红色短裙,白色真丝的T恤,脖子上很随意的搭了一条枚红色的长长的丝巾,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脚下是一双黑色细高跟的小短靴。眼睛黑亮黑亮的,涂着艳丽的口红,耳朵上挂着一幅夸张的耳环,弹吉他的双手也涂了漂亮的指甲。这么一个浓艳明媚的女子,却能唱出这么忧伤的曲子,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她唱完了一首歌,我才收回目光。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闲坐,就是想来见见这个几次都出现在高非周围的女人。她唱完一首歌,示意服务生过去,他们贴耳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服务生便送来一杯鸡尾酒和一份小吃,并且带话说,让我在位置上等她一下。
我知道她已经注意到我了,目的达到,可以放心吃吃喝喝,打发时间,等她休息时过来聊几句了。我举起酒杯,朝她示意,她看到后,点点头,继续唱她的歌。
她一直唱到10:00才下场,中间也唱了几首流行歌曲,但是多半还是以前没听过的颇具民歌气质的曲子。在她唱歌的期间,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原来这个咖啡馆晚上就变成了清吧。
她从舞台走下来,先到吧台放了吉他,给自己点了杯鸡尾酒,才走过来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
“我是苏瑶,你找我?”她微笑着看我。“苏瑶”,这个名字好熟,对了,茹菓的遗书上提到过这个女人,说让我处理好所有后事之后,再去找她要报酬。看来,她至少算得上是茹菓的朋友吧。
“算是吧,顺便坐坐。”被她这么一问,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了高非,还是茹菓啊?”苏瑶还是微笑着,抿了一口自己的酒。
“为了你啊。”我故意耍了个花腔,想缓解她锐利的目光。这招果然还是好使的。她听完,靠在椅背上笑了好久。我自己都怀疑这个有那么好笑么,这女人是多久没听过花言巧语了。
“你这个人啊?不像是茹菓的交友风格呀。”苏瑶终于止住笑声对我说。
“茹菓难道只喜欢高非那种小屁孩?”我说完这句,她又笑了。
“高非虽然是有点孩子气,但被你这么一说,就总感觉怪怪的呢。”
“所以高非确实比茹菓小吧?”
“嗯,是小师弟来的。”
“那个门派的啊?”我故意带偏了。跟这女人说话,感觉轻松愉悦多了。
“你也想拜师?”苏瑶笑笑的说。
“不不,我只对师姐感兴趣,对师傅不感兴趣。”
“那你把师姐藏哪了?”苏瑶忽然放下酒杯凑近我说。
“怎么,高非没有告诉你?”看来高非那小子,只顾自己悲伤,完全没有找任何人倾诉的习惯。不过说起来男人不都这样,都是要自己把情绪消化的差不多了,才会想到找人聊聊,甚至有时候聊都不用聊了。
“这么说你告诉那小孩了?”这女人还真是不喜欢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呢。
“他善用私刑,我就只好招供了。”我指着我额头上的已经结痂的伤口说。
“下手重了点,你把茹菓怎么了?”苏瑶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笑意如花的说着。
“我只是不小心救了一个想自杀的女人?”我一副谦虚的英雄形象,以为苏瑶会很激动和感激。
“是么?不是搭讪被俄了?再说救活了么?”苏瑶收敛了些笑嘻嘻的样子,抓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然后审视的看着我。
“你好像不怎么关心嘛!”
“你好像不准备说正事嘛!”苏瑶又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扬着嘴角,但已经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了。
“好吧!我是想找你聊聊茹菓的事,你们是朋友对吧?”我只好收起嘻哈的样子,认真地说明自己来访的目的。
“茹菓的事?我为什么要和你聊茹菓呢?”很显然,我又进入身份验证阶段了。
我把如何在机场偶遇茹菓,如何在飞机上疏忽导致她自杀未遂,如何按照茹菓遗书的指示找了高非,见了余淮、萧夏的事告诉了苏瑶。在机场酒店那段偶遇和阮阳的出现我选择性的删掉了。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说,阮阳算是个在逃的嫌犯,每次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担心自己哪天会因为窝藏罪被拘捕,所以一直在心里祈祷,阮阳是被陷害的,真凶早点落网。
苏瑶坐在那里静静的听我说完,期间一直保持着微笑,听到我被高非打晕的时候,她居然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听到余淮居然派人来抢人的时候,居然点着头称赞余淮痴情。听到萧夏追踪了茹菓的手机的时候,她邹着眉头说萧夏怎么还做这样的事。等我说到高非已经去医院陪茹菓之后,她看了看手表,问我要了医院的地址,然后叫了服务生过来,小声跟服务生说了些什么。
“就是这样,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茹菓和高非的事了吧?”
“你说茹菓怀孕了,还生了一个孩子?”苏瑶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这话不是苏瑶问的,而是来自我的身后。而这声音,好像是………
“余淮?你怎么在这?你,你跟踪我?”我气的站起来质问余淮,声音一时有些大,引来无数目光。苏瑶见状连忙起身把我们两个按在椅子里。又示意服务生给余淮也上了一杯鸡尾酒。余淮倒是听话的坐下了,但根本没理会我。
“你好,我是余淮!”余淮坐下后,很绅士的欠身向苏瑶做自我介绍。我在一旁气鼓鼓的盯着他,恨自己怎么这么疏忽,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也在这里,而且坐的这么近,分明就是来偷听的。这个人,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怎么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你好,我知道你,茹菓提起过你,虽然不多。”苏瑶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灿若桃花的笑容。
“茹菓有提到我?她是怎么说的?”余淮略带忧伤的期待的样子。好像忘了茹菓怀孕的事。
“你不是应该问孩子是谁的么?”我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
“茹菓真的爱上别人了么?”余淮望向苏瑶。
“这个,有点复杂,你们还是去问茹菓吧。”
“那孩子呢?”余淮继续追问。
“是啊?孩子呢?”苏瑶没有回答余淮,而是转过来问我。
“我怎么知道,茹菓又没告诉我,所以我才来问你呀。”
“我最后一次见到茹菓的时候,她好像没有怀孕啊。”苏瑶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
“你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她?”
“圣诞节那天吧,那之前,她有段时间没到店里来了,那天她说春节前准备出发去旅行,可能会出去几个月的时间。当时她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啊,就是她那几个月胖了一点点,比之前看着起色好了很多。”苏瑶回忆道。
“现在是5月份,过去4个多月了,可能她那时候就怀孕了,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女人怀孕之后,会胖一点,那时候可能就是征兆了。”我顺着时间推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如果就是在4月底或者5月初的时候刚刚生完孩子。
“那么孩子到底是谁的?”余淮还是不死心的问。
“这个,我倒真的不知道,不过,最有可能应该是高非吧?”苏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高非和茹菓好像没有那种关系吧,他自己不是也在问孩子是谁的?”我推翻了她的猜想。
“可是,难道是那次……,算了,还是等茹菓醒了问茹菓吧?”
“什么事?”我和余淮异口同声的问。然后又互相嫌弃的对看一眼,不再说话。苏瑶瞅准了这个时机站起来说。
“哦,没什么,我要下班了。”说着她就准备撤退了。
“你不觉得你还什么都没说么?”我也站起来,不满的说到。
“所以这顿我请呀,今天很晚了,下次再约啊!”苏瑶愉快的朝我眨眨眼睛。我也觉得余淮在场,很多话可能不方便说,只好下次了。
“你们两个坐着不尴尬么?”苏瑶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看着愣在那里的我们两个大男人。被他这么一说,我们确实觉得尴尬了不少。
“余淮,你开车了吧?送我吧。”苏瑶笑笑的看着余淮,余淮被突然的要求镇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他的绅士风度,礼貌的说:
“很荣幸,那一起走吧。”说着他就起身跟在苏瑶身后,走出了咖啡厅。
我楞在那里,感觉莫名的挫败感。同样是男人,苏瑶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点名让余淮送她,把这个废了一天口舌的大好人,晾在一边,完全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