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到特诊住院部7楼的时候,高非正跪在地上挥拳孟击倒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起来,高非的身手好像还不错。一向冷静的萧夏守在707的门口,完全靠蛮力阻拦着准备往里冲的人。看两个动手的人的衣着,白衬衫、黑西裤,还打着领带,剃着寸头,不是物业保安,就是地产中介。
几步之外还站了一位年龄稍长些,貌似有50岁左右的男子,头发有些花白,面色铁灰,一脸忧心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我前一秒赶到的余淮二话不说,扔掉外套就往前冲,我原以为他是要上去帮忙的,没想到他竟也一同朝萧夏冲了过去,萧夏一时招架不住,被两个人连拖带拽的拖离了门口。高非回头看,起身要去守门,又被躺在地上的人拉住,两个人继续扭打在一起。
余淮拉开萧夏之后,就准备往门里冲,见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拖住余淮,朝他脸上狠狠的就是一拳。余淮回头看见是我,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立刻就明白过来,伸手就抓着我刚刚包扎好的纱布,扯着我朝一边拖,同时,朝愣在旁边的长者喊道:
“胡医生,快点帮忙。”
长者听到喊话,有点迟疑,然后叹了口气,绕开我们这群疯狂的人,朝门口走过来。我被余淮拉着挣扎不开,另外两个人也是不得抽身,于是只好寄希望于慢吞吞走在后面的张壑,还有那个惊呆的笑笑。结果张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便孟地朝抓着我的余淮扑过来,而笑笑则转身就跑了。
那个所谓的胡医生就要推门进入病房了----我真后悔刚刚没有把门锁上。我们这几个护花使者却深陷掐架的困局,难以自救。眼睁睁看着那个胡医生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慢慢推开707的房门,他在抬腿朝里走之前,回头看向余淮和我,又扫视了一下挣扎中的高非和萧夏等人,然后转身朝里走去,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此时我在一阵乱战中渐渐明白过来,想是余淮找了人来,想偷偷带走茹菓,所以连随行的医生都叫来了,这么看他的行动力和细致到还是值得称赞的。但是不巧被刚刚过来探视的高非遇上,高非应该是在搞清楚对方来意之前,动了手,随后赶到的萧夏估计是搞清楚了,但还是加入了战争,而我则是一时头脑发热自愿被卷进去的,张壑那个二货估计是懒得再给我包扎第三次,所以冲上来企图解救水深火热中的我。
其实让余淮把人带走倒也没什么,毕竟这小子头上还顶着个未婚夫的头衔,比我们这一众路人要更有资格,至少我是个路人。至于茹菓的遗愿,目前还算不得遗愿,自然也就不做数了,应该也没关系。这样想着我也就没那么愤慨了。死抓着余淮的手也就松开了,然后拍拍余淮的手,示意他放开,张壑看着余淮松开我,也就松开了余淮。
于是我们三个人率先解除绑定。余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张壑帮我整理了一下纱布。高非和萧夏还处在绑定中,一个单膝跪在地上,一个靠在墙上,两人见我已经脱险,也暂时停止了挣扎,看向707房内。
而就在这时,胡医生却举着双手,背对着我们,一步一步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余淮见状,有些气愤,正要往上冲,就看见707的房间里伸出一只血迹模糊的手臂,手上端着一只手枪,正指着胡医生的额头。
此时所有人都定住了。那只手臂的主人并没有走出病房,而是站在房间里,另一只手撑着门。从我的角度仅能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除了血迹籍模糊的手臂,这人的一条腿上还绑着黑色的胶带,看样子是用来止血的。全身上下的衣服很多地方都是血污。脸色铁青,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
他僵直的站在那里,恶狠狠的看着胡医生。我心里顿时一惊,这人是哪来的,怎么在茹菓房里,他进去多久了,这浑身是伤,手里还拿着枪,这么个扮相,不是警察就是杀手了。茹菓,茹菓怎么样了。我瞪了一眼张壑,张壑明白我是在怪他为什么病房里会有别人,一脸无辜的回应我。就在此时,余淮忽然上前两步对抢手说:
“阮阳?你是阮阳!”
枪手闻言,看向余淮,我们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他是阮阳?此时高非和萧夏也已经解困,站在原地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茹菓的密友。刚刚还说失联,还说在执行特殊任务,转眼真人就一身伤痕,持枪站在我们这些路人甲的面前,真是震惊的无以言表!这个出场方式和其他男主完全不一样啊。
我看看萧夏,他和余淮一样脸的惊奇。再看看高非,他的表情倒是有些怪异。另外两个保安,暂且认为是保安吧,愣头愣脑的站在侧边,从他们的角度应该看不到门里,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余淮,是你要带走茹菓?”
枪手并没有放下枪,而是把枪口指向了余淮。这下就更加让我震惊了,一个是密友,一个是未婚夫,怎么也兵戈相见的,难道他们也是情敌?
“阮阳,我只是想带茹菓回去治疗。你这是怎么了?”
“带茹菓回去?茹菓同意了么?”阮阳的枪始终架在那里。
“她不是一直昏迷着么,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照顾她?”余淮理直气壮的说。俨然没把茹菓的室友,现男友,还有我这个救命恩人放在眼里。
“这里每个人都会照顾她!”萧夏打断余淮的话。
“我认得你,你是飞机上带走茹菓的人,是个医生。”阮阳没有理会余淮和萧夏,转过身看着我,但枪口还是对着余淮。
“你也在飞机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在场的是不是有茹菓的主治医生?”阮阳没有理我的问题,而是看着一身白大褂的张壑。
“我是。”张壑凑上来,不以为然的说。这家伙有时候淡定起来也是让我觉得莫名的毛燥。
“你和他进去看看茹菓怎么样了。刚刚那个人动了茹菓的呼吸管。”阮阳用枪指了指我和张壑,然后闪出一道缝,给我们通过。他移动的样子有些僵硬。我和张壑从他旁边通过,张壑直接去查看茹菓的状态,我路过他的时候小声说,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他依然站在那里,只是侧目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我。又转向余淮:
“余淮,你今天带不走茹菓,以后也不要想了,真要是担心她,为她好,那你就把人散了,回去等着,茹菓若能醒过来,我会告诉她你来过,并劝她见你一面,把当年的事说清楚,做个了结。”阮阳这话说的非常坚决,不容拒绝。而且眼下的形式,余淮确实也不能再怎样了。
余淮看看阮阳,又看看自己带来的人,看看高非和萧夏,转而对阮阳说:
“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殃及茹菓,我等你消息。另外,你的伤还是早点治,死之前,记得兑现你说过的话。”
说完,余淮就带着人走了,走廊里只剩下萧夏和高非。
待余淮等人进了电梯,高非刚要上前,就被萧夏按住了。
“你们两个还是先回去的好,今天不适合再说什么,茹菓也需要休息。我也有些事要问问这里的医生。有事我会联系你们,留下电话就可以走了。”阮阳那副人畜勿近的样子,着实让觉得惊悚。
萧夏隔着阮阳,透过门缝看我,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就拖着高非朝外走。
高非边走边盯着阮阳,那个眼神里像是憎恨、像是怀疑、又像是惊讶,总之闪着莫名的色彩。虽有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跟着萧夏走了。
打发走高非和潇夏,阮阳回头看着待命的我和张壑,转身轻轻把门关上,自己把身体向旁边移了移,坐在门口,背靠在墙上。绑扎着黑色胶带的腿伸直,明显是不怎么灵活了。另一只腿蜷着,拿枪的手架在拳起的腿上,另一只手臂自由落体搬垂在一侧。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一只手臂也废了。阮阳坐好后,才抬起头对等着他发话的我和张壑说:
“我是警察,追凶的时候受了伤,我现在,需要你们在这个房间里帮我把子弹取出来,把骨头接回去,并且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们收治了一名枪伤患者。能做到么?”
阮阳说完看看我和张壑。我和张壑对视一眼,很默契的觉得这事可为。于是朝他点点头。
说到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我和张壑从大学就是室友,一个专业、一个导师、然后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也不知为何就如此的孽缘深重,总是绑定了一般,如影随形。多年的友谊造就了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默契。我喜欢四处冒险找刺激,张壑喜欢宅在家里看书养狗健身。一动一静的两个人,却都有一个统一的理念,那就是医者,治病救人,绝不谈条件。
“我要把话说清楚,如果泄露我得行踪,那么你们两个可能会惹上杀身之祸,如果被人知道你们见过我,你们有可能惹上麻烦,如此,你们还愿意帮我医治么?”
“你这么说,那刚刚那几个人不是都有麻烦”
“没错,但是还没有那么快。”
“能不能告诉我们,追杀你的人是什么人?”
“有警察,也有杀手。我目前还不太清楚具体有哪些人?”
“那么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了?”
“没错,所以你们还要不要治?”
“那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你想知道?”
“不,不想知道。”我和张壑一口同声的说。
“那是不是可以开始取子弹了?”阮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的,可见伤口越发的疼痛难忍了。
见状我和张壑连忙从柜子里掏出备用的被褥,铺在地上,又把阮阳扶着躺在被子上。我拆开他绑在腿上的胶带,扯开他的裤子,用手指轻触伤口周围,伤口马上就有血水溢出来,阮阳疼得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忍不住的闷哼着。
“张壑,你去准备手术的工具,另外刚刚笑笑跑了,估计是去叫人了。你最好把她们拦下来,就说人都走了,我在病房里看守病人。我的伤口裂了,你要给我重新包扎一下。不要让其他人上来打扰。”张壑点头,听话的走了。
我趁机检查阮阳的手臂,果然肩膀脱臼,小臂貌似有点扭伤,是否存在骨折不好说。又看了下他身上其他的伤口,基本都是皮外伤,倒也不严重。但是所有伤口貌似都有两天的样子了。他也不知道托着这一身伤从哪跑到医院里来的,又是怎么能刚好躲进了茹菓的病房。我正想着,阮阳忽然问我:
“茹菓怎么了?”这么问带着很多的心疼。
“她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杀了,不过你放心,抢救及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醒过来。”我说完,看看阮阳,他显然是吃惊的,只是似乎没有高非和萧夏那么难以接受的样子。
“你怎么称呼,你们什么关系?”果然,这个问题总是无可避免的被问起。
“我叫姜楠,刚刚那个是我同事张壑,我和茹菓在飞机上,刚刚认识的。”我看出阮阳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确定她是自杀的么?”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应该是吧,她自己吞了一瓶安眠药。难道她是被人投毒的?”这个问题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毫无疑问啊,我看着她吃的药。做警察的是不是看什么都会像凶杀现场啊。
“我不知道。只是,有个和她有关的在逃嫌犯就在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