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仿佛要向他衷情的女子释放所有的能量。对于他心爱的女子,他总是乐此不彼,他珍藏的被称为“唐璜名单”的爱情黑名单上,罗列了所有精神和肉体上占有过的女人,其数量之多、关系之复杂让学者们大伤脑筋。他就是那只永远在情爱天空中飞翔的无足鸟,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为情殉身的时候……
享有“俄罗斯诗歌的太阳”盛誉的普希金,以他丰富多彩、万古长青的作品充实了人类的艺术宝库。他的爱情诗歌更像琴弦一样拨动了人们那根最多情的神经,像清泉自然而和谐地溶入了人们奔流不息的血液。可是,你是否知道,普希金的爱情诗歌大多数都是讴歌和缅怀他曾热恋过的情人;而他年轻的生命和为人类创造美的事业也恰恰毁于他所崇拜的女子之手?
一、初品涩果
巴库尼娜——她是普希金最早追求的一位少女。与她的接触使普希金尝到了初恋的酸甜苦辣,写出了动人的诗篇。
叶卡捷琳娜·帕夫洛夫娜·巴库尼娜是普希金在皇村学校读书时的一位同学的姐姐。她常到皇村学校去看望弟弟。在那里,她与普希金等相识了。巴库尼娜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又很有艺术才能,善于绘画。优雅的谈吐使普希金跟她熟悉之后便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那时普希金也许是初次向心爱的人献诗,所以诗中带有羞涩的成分。对她的思念搅得普希金彻夜难眠。普希金称她是“我的心上人”、“倾慕的少女”、“公主”,甚至曾主动要求一位善于绘画的同学阿·伊利切夫斯基为她画像。
普希金写给巴库尼娜的诗《是的,我曾经享受过,也曾感到幸福……》,是偷偷写在自己1815年11月29日的日记里的。在这首诗的下边,还有一段同样动情的表白:
“我幸福过!……不,昨天我是不幸的;清晨我便忍受着期待的折磨,怀着难以描绘的激动心情立在窗前,眺望白雪覆盖着的小道——看不见她的踪影!我终于失去了在楼梯上能够与她陡然相遇的希望——这种相遇是多么甜蜜的时刻呀!
“她多么可爱!黑色的衣裙对亲爱的巴库尼娜太相称啦!然而我18个小时没能见到她了,哎,十分地痛苦、难忍……
“是的,我曾有过5分钟的幸福……”
这次初恋是热烈、真挚而又深沉的。普希金有许多情诗,如《给他》、《心愿》、《是的,我幸福过》、《秋天的早晨》、《月亮》等都是献给她的。这些诗歌甚至在俄国文学史上有一个专门名词,叫做“巴库尼娜情诗”。普希金在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回忆这次初恋时还写道:
在那些……在那些日子里,
当我初次看到
美丽少女的容颜;
那爱情呀
就使我青春的血液骚动不安,
我强忍着热情梦幻的折磨,
痛苦而又绝望地
到处在把她的倩影追寻。
整天期待着相会的时刻,
温柔地把她思念;
饱尝了神秘痛苦的幸福辛酸。
然而,当时钟情于巴库尼娜小姐的不只普希金一人,他的伙伴普希钦和伊利切夫斯基亦是如此。三个人都向巴库尼娜小姐赠诗献赋。
巴库尼娜小姐答复过普希金这种直接或间接的表示吗?肯定没有。因为从这一天起,,失恋似乎成了诗人偏爱的作诗题目。1816年,他在《欲望》一诗中写道:
一天度日如年令人忧虑,
一分一秒都变得遥遥无期;
失恋的痛苦把我折磨,
精神恍惚更令人心碎。
还有:
爱情带来的短暂幸福的确难以形容,
但失恋后的痛苦却要伴你终生。
巴库尼娜小姐不接受他的爱,但这种不幸并未伴随年轻诗人终生。
两年后,从小失去母爱的普希金常到卡拉姆辛娜家作客。在那里他感受到童年时期在家中从未感到过的温暖,尝到了真正的家庭情味。就在这种令他心醉的特定气氛中,他对卡拉姆辛娜产生了爱慕之情。卡拉姆辛娜比诗人年长19岁,因此,这种强烈的感情中相当大的比重是诗人对母亲的需求,而不隐秘的情欲。但这种感情竟出奇的深沉,使诗人在重伤后的弥留时刻还到了这位夫人。
据维耶日尔说,她是个“白净的冷美人儿,犹如古代雕塑一样完美……”,普希金给她写了一封“用散文写成”的情书,然后便焦虑不安地等候回音,等待这位长相标致的35岁的主妇的回音。普希金的信徒巴尔特耶夫写道:“叶卡特琳娜·安德烈夫娜当然把那封情书交给了丈夫。夫妻二人一起放声大笑,并把普希金唤了去,严肃地批评了他一通。这一切都很滑稽,但却使普希金对卡拉姆辛夫妇的了解加深了一步。从那天起,他更喜欢他们,并且主动接近他们。
《给里迪娅的信》是普希金在1817年写成的一首诗。在这首诗里,他提到了别的爱情插曲,并且更为世俗,对方也较为理解他。
从短暂的动作,
从肉欲时的沉默,
从频频抖动的手脖,
从呼吸时的气流,
从炙热温柔的嘴窝,
你可认出情人就是我?
谁也不知道这位温顺的里迪娅是何许人,也不知另一位叫埃尔维娜的女性又是谁。普希金曾为埃尔维娜写过一首诗,题目是《献给他》:
埃尔维娜,愿在深沉的夜晚,
我能抱着你,情意缠绵,
用疲惫的目光把你瞧看。
在狂喜和兴奋之后,
听你低声把我抱怨。
良宵夜,醒来后心灰意懒,
我乖乖地躺在美女身边。
从1816年起,在这位青年诗人的诗作中,一再出现维纳斯、丘比特和其他神灵。但都是以女性作比喻,她们有着温柔的肌体、令人销魂的情欲、贪婪的嘴唇,还有玉手和喘息、香气和经验。但他这位启蒙女性的姓名却不为人知。我们通过普希金的诗作,只能知道她闯进他生活中的大概时间。
普希金的相貌能保证他在爱情上的成功吗?
他生得又瘦又小,青筋暴露,皮肤呈茶褐色,嘴唇肥厚,牙齿坚实洁白,如同食肉动物的牙齿。他的眼睛奇特,闪烁着兴奋的光亮。就是这双眼睛能使皇村那些轻佻姑娘着迷。
二、天涯处处有芳草
1829年,普希金列了两分爱情战利品名单,称为“唐璜名单”。第一份名单是普希金精神上所爱慕的女人;第二份名单是被他占有过肉体、而且使他得到了性满足的女人。一个世纪以来,这些一个接一个的名字使研究普希金的学者们大伤脑筋。材料中有些东西有据可查,而大部分则太抽象了,无法查到她们的姓氏和社会地位,对她们的长相和爱情命运也无从考究。但在精神爱情名单上的第五个名字无疑是1817年普希金“真诚地”爱恋过的那个女人——“欧多克西娅公爵夫人”,即欧多克西娅·葛利金娜公爵夫人。她当时37岁,绰号“夜夫人”。1817年12月24日卡拉姆辛写道:“他(普希金)疯狂地爱着贝蒂·葛利金娜,每晚都呆在她的客厅里;他为爱情而说谎,为爱情而愤激,只是没有为爱情而写作。……
普希金曾一度被她那矫揉造作的神秘感、那名不虚传的姿容和令人吃惊的聪颖所俘虏、所诱惑。这不足为怪,普希金过去习惯于同皇村中学的小演员和圣彼得堡的轻佻女工调情,他对这位喜欢夜生活的女性既崇拜又赞叹。她终日沉浸在数字和阅读之中,还在家中招待达官贵人。她尽管生得有些肉感,但对波兰问题有自己的看法。晚上,由于她光彩夺目、引人注意,普希金不敢亲近她,不敢触摸她,只能远远地、专心地、狂热地、耐心地爱着她。他写道:
从前我说过,
“我们国家哪有真正的天才?
我们这里怎会有灵魂高尚之士,
既自由又十分狂热?
我们怎能有美色不朽的女性,
魅力夺人,光彩照山河?”
……
我走遍海角天涯,
昨天终于找到了她。
美丽的葛利金娜,
从此我的祖国,
在我眼前大放光华。
年轻的普希金对“夜夫人”的热恋持续了两年。但他只是在思想上忠于她。这位洋溢着青春和诱惑力的夫人使他对祖国产生了好感。他对她十分崇拜,但这并不能阻止普希金到低级酒吧、剧场后台或妓院去寻欢作乐。
屠格涅夫有几封信函谈到了普希金的放荡生活。
他写道:“我每天训斥讨厌的普希金,他懒惰,学习不认真,加上轻俘的爱情生活和自由放任的性格,18世纪的自由思想也很俗气。到哪儿去给诗人寻找精神食粮呢?”
屠格涅夫在另一封信中是这样写的:“普希金病势严重,他冒雨等候在一个妓女家门前,因而受了凉。那女人不肯放他进去,怕把自己的病传染给他。高贵、爱情和放荡,这三者之间是一场什么样的斗争啊!”
不光屠格涅夫一人对普希金的放纵行为感到忱惜,茹科夫斯基、卡拉姆辛、维亚赛姆斯基等所有喜欢和欣赏普希金的人都恳求他放弃这种无聊的生活,振作起来从事诗歌创作。他们劝他小心染上性病,但普希金不在乎得病。
普希金曾几度染上了花柳病,但都很快痊愈了。这并没能使他从狂势的性爱中清醒。
但1818年1月,坏疽性高烧危及了他的生命。父母、朋友们都写信表示担忧。为治好普希金的病,利伊东大夫把他放在装满冰块的澡盆里。由于普希金身体素质良好,他从死神那里逃了回来。
过了不久,20岁的普希金踏上了五光十色的彼得堡上流社会。在这里,他结识了波托茨卡娅姐妹二人,他们是克里米亚王国统帅斯坦斯拉夫·波托茨基的女儿。姐姐索菲娅·波托茨卡娅不仅是普希金长诗《巴赫齐萨拉伊的喷泉》故事内容的提供者,而且是诗人1818-1820年彼得堡时期神秘恋爱的对象。1823年8月25日,普希金在给弟弟的信中曾暗指过波托茨卡娅是他“长久而愚蠢地眷恋过的女人”。这段爱情生活在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中也得到了证实:
焕发时,我是这样的吗?
告诉我吧,巴赫齐萨拉伊的喷泉,
为我在你的面前默默无言地、把波托茨卡娅思念……
1820年5月,普希金离开彼得堡,在被流放放去南方途中,路遇拉耶夫斯将军一家。当时的普希金患重感冒,于是将军就带他一起去矿泉休养。
拉耶夫斯基将军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耶卡捷琳娜·拉耶夫斯卡娅美丽聪颖;二女儿伊琳娜·拉耶夫斯卡娅年方17岁,更是婷婷玉立,妩媚动人。尽管她生有肺病,普希金对伊琳娜“青春与美丽”的崇拜达到了极点,他的诗作《一团飞逝的白云散去了》就是献给这位情人的:
大团大团飞逝的白云散开了;
悲哀的星啊,夜晚的星,
你银色的光辉镀亮了凋败的原野
和打盹的海洋,还有黑色峭岩的峰顶。
我爱你天穹上微弱的光,
它唤醒了我心中沉睡的思想。
……
啊,在那儿我有时满怀心思徜徉山中,
面对大海把时光懒懒地消磨。
当夜的阴影滑过村舍——
那年轻的姑娘会在暮霭中寻觅你,
像对自己的女友那样把你呼唤。
1823年,24岁的普希金调敖德萨供职。一如既往,普希金在敖德萨也爱上了一批年轻妇女和姑娘。据接近普希金的人士讲:“他所爱的对象可以变更,但他的情欲总是那么旺盛。”他在女性身上所花的心血比写诗还要多。向某人求爱对他是一种消遣,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而且是有益于健康的。他称这种事情是“风流韵事”。他设法讨女性高兴。女性们也很感激。一位普希金的崇拜者安奈科夫写道:“普希金虽然一向不修边幅,他的长相又并不十分端正,但他仍能赢得别人的欢心,叫人永远怀念他。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这样做的原因。”在敖德萨,普希金的唐璜名单上有两个女人的姓名,一个叫阿玛丽雅,一个叫伊丽莎。
在这里,我们具体谈谈阿玛丽雅·李兹尼奇,她是敖德萨一个富商的妻子,据说她是德国人和意大利人的后裔。她年轻,身材高大、苗条;她的小脸又白又亮;脖颈细长,柔软光滑;一双眼睛既大又黑,闪烁着透人心弦的亮光。不系发绳时,她那乌黑发亮的秀发下垂,像个黑色帷帘。一直垂到膝盖上。由于脚板较大,她总穿着肥大的裙子,如同妇女侧身骑马时所穿的那种长裙一样。她头上戴顶男式帽子,头纱一直拖到地上,这种拖地长纱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姿色。敖德萨的青年人几乎个个都有些钟情于她。然而,由于她衣着古怪、名声不佳,沃龙佐夫及其朋友的沙龙都不让她进出,她只好在自己家里接待来客。那些光棍们蜂拥着去她家跳舞、吃晚饭或喝威士忌酒。看到这么多追求者在妻子身边转来转去,阿玛丽雅的丈夫有些担心。但他惧怕妻子,感到能娶到她是幸福的,而且他相信妻子的忠贞。
普希金是李兹尼奇府上的常客。他同别人一样(甚至比别人更甚),被阿玛丽雅迷住了。他十分痴情,近于疯狂,难以自制。普希金曾想同阿玛丽雅私奔,以便能独自去欣赏阿玛丽雅那明亮的眼睛、那富有弹性的光亮皮肤和她那富于肉感的嘴唇。可是,追逐阿玛丽雅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些既富有又十分老练的人,她又喜欢这样让人追逐。
但阿玛丽雅·李兹尼奇对普希金的一片痴情并非无动于衷,她高兴地让他亲吻,同他温存。但她同别人也是同样亲热、同样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