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插曲更加深了人们对玛丽一贯所持的怀疑。为了保护她免遭非议,政府决定,凡是玛丽的来信均由林肯的一名秘书开封检查。与其说这种方法可以保护她免受怀疑,不如说,它给林肯夫妻二人原本就不和谐的生活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两人之间书信往来的语气越来越冷淡了:“你回不回来你自己拿主意。对此,我现在的意见和你走时一样。”而林肯给玛丽的信也是这样。一次,他给当时正在纽约的她发电报说,她是呆在那儿还是回来都由她自己决定;次日,他又发电报说:“不过你要回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因为玛丽误解了他的第一封电报,而且在回信中也一定表示了自己的不满,所以隔了一天,林肯不得不再次发电报给她说,他这儿的空气十分新鲜宜人,而且“我真的很希望见到你”。
然而,不管怎么说,玛丽有她的另一面。当她摆脱疾病折磨时是个慈爱、温柔的妇女,为丈夫的成就而自豪,酷爱自己的孩子。正因为如此,林肯才会无视她的弱点去爱她。当旁人厌烦玛丽发脾气时,林肯只是说:“林肯夫人今天不舒服。”如果玛丽歇斯底里的吵闹实在叫人受不了,林肯就带上孩子去散步,等他们回来时,玛丽已经安静下来,并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迭。林肯管玛丽叫“娃娃夫人”。在一次晚会上,客人们注意到林肯总是盯着妻子看,他笑着解释说;“我妻子和她当姑娘肘一样漂亮,那时我是个贫穷的无名小卒,却爱上了她,而且这个爱从未减弱过。”
林肯曾揶揄玛丽说:“一个‘D’对上帝(God)来说足够了,对托德(Toocid)家的人却不够。”玛丽那些有钱的亲戚看不起她嫁给丛林中长大的穷律师林肯,很少同她来往。因此,住进白宫后,玛丽处心积虑地要恢复在西部失去的一切。然而,。西部的风俗习惯与东部根本不同,华盛顿社交界的贵妇们很快就开始挑剔她。玛丽知道她们说自己愚昧无知,俗不可耐,举止粗鲁,她的对策是在服饰上压倒她们。因此,她疯狂地购买昂贵的服装。她对黑人女裁缝伊丽莎白·凯克莱说:“我必须穿昂贵的衣服。人们以挑剔的眼光批评我穿的每一件衣服。
在西部长大这个事实使我被迫忍受那些尖刻的观察。”后来,她虽然认识到,把钱毫无顾忌地花在衣服上不能为她赢得敬佩,只能招致更多的批评、讽刺,但她没有放弃大量购物的爱好。玛丽把她那套在斯普林菲尔德的持家方法带进白宫。一方面她精打细算,曾建议丈夫出卖白宫马厩的粪肥来增加收入;另一方面她又毫无节制地挥霍钱财,经常到纽约和波士顿去购物,接连不断地举办各种招待会和宴会。她曾在4个月内买过300双手套,又花5000美元做了3套晚礼服。到1865年林肯连任总统时,她购置衣服所欠的债已达27000美元之巨。人们普遍指责她铁石心肠,穷奢极欲。
在生活方面,玛丽习惯于教训不拘小节的林肯怎样穿衣吃饭,怎样举止高雅;在政治方面,有时她也情不自禁地想插手。她不断地指责林肯周围那些她认为伪善的事情,经常试图改变总统任命的官员,但成功的时候极少。未经丈夫同意,她直接写信给内阁成员倒是获得了一些成功。后来,林肯发现有些人送贵重礼物给玛丽,然后就提出求职要求,他下令严厉禁止此类事件的发生。有个人对玛丽在政治上插手太多表示疑虑,林肯安慰他说:“我自己决定一切重要的问题。在琐碎问题上,我允许妻子以她自己的方式发挥份内作用。”
根据惯例,白宫的公开招待会要由总统选妻子以外的女士绕场开舞,这可犯了玛丽的大忌。她嫉妒心极强,怎能容忍别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和丈夫挽手臂?她不但不许丈夫和别的妇女绕场开舞,甚至丈夫和哪位女士说说活她也要大发雷霆,醋意大发。林肯不耐烦地对她说:“大妈,我得跟人说话呀。总不能像个傻瓜站着不开口。你若不能告诉我我能和谁说话,就请告诉我不能跟谁说话好了。”
玛丽嫉妒心之强烈由下面这件事可见一斑。就在联邦军队势如破竹,即将取得最后胜利时,格兰特将军邀请林肯夫妇到前线共度一周时光。玛丽和格兰特太太同坐一车,随在总统一行人后面,向前线进发。途中,有人提及,前线所有的太太们都已奉命迁往后方,只有葛里芬太太得到总统的特许留了下来。玛丽一听火冒三丈,“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单独会见总统?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准总统单独会见女人?立即让我下车,我要问总统,他是不是单独会见那十女人。”幸亏格兰特太太极力相劝,一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第二天,一行人前往奥德将军的军营。由于车子满员,奥德夫人骑马,有时走到总统旁边。玛丽一看到这个情景,立即大发脾气,“那个女人骑马走在总统身边是什么意思?在我面前,她以为总统要她陪吗?”格兰特太太出面安抚,不料玛丽迁怒于她,“我猜,你自以为会入主白宫,对不对?”格兰特太太说现状远比她期望的高,她很满意。可玛丽不放过她,大声说:“噢,你若有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的。”然后她又骂起奥德夫人来。林肯对于夫人的“酷罐子”也没办法,他实在是又气又恨,夹在中间没法解释。林肯作为男人,作为一个大人物,他真的受够了妻子的气,有时他真想逃脱。
五、一声枪响,粉碎了残破的婚姻
1864年11月,林肯再度当选为总统。次年3月4日,他在就职演说中号召人们:“让我们别对任何人心怀怨恨,将慈悲之心广布天下;坚持正义,照上帝的指引行事,努力完成我们的目标;治愈国家创伤,照顾战士和遗孤、寡妇,尽一切力量追求并珍视国内和国际间的永久和平。”在过去的4年中,林肯领导国家度过危机,他先后颁布丁《宅地法》和《解放黑奴宣言》等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文件,鼓舞了联邦军队的士气,联邦军队已经开始大举反攻,·节节胜利,南军已溃不成军,末日临头。尽管形势喜人,但林肯一家人的心情并不轻松。玛丽很为丈夫担忧,大选之后,她说:“虽然我们赢得了总统席位,我只是希望结果是另一种。可怜的林肯先生看起来心力交瘁,精疲力竭,我害怕他捱不过下一个四年,”林肯也曾说,“不管战争如何结束,我感到战争结束以后,我是活不了多久的。”或许林肯已有所预感,不祥的影子笼罩着这位伟人。
一个月过后,最后的胜利终于来临,罗伯特·李在阿波马托克斯向格兰特将军投降。然而5天之后,北方兴高采烈的气氛一扫而光,总统林肯被刺身亡。
亲朋好友们时常告诫林肯要注意安全,林肯也很清楚自己处于暗杀的威胁之中,但他毫不畏惧,一笑置之。他在一个大信封上写了“暗杀”二字,里面专装恐吓信。到1S65年3月底,装在这个信封里的恐吓信就有80封之多。林肯对国务卿西华德说;“我知道我处在危险中。但是我不把这些恐吓放在心上。”
林肯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不幸,他梦到在白宫东厅举行葬礼+守灵的士兵说:“总统被暗杀了,”4月14日傍晚,林肯步行来到陆军部,破天荒地第一次谈起自己被暗杀的可能性,“布鲁克,你知道吗?我相信有人想要杀害我。”“我毫不怀疑,他们会这样干的。”他谈起晚上看戏,说:“既然已经登出广告说我们将去那里,我不能让人民失望。否则我是不去的,我不愿意去。”
晚上8点40分,林肯夫妇和他们邀请的拉斯彭少校及其未婚妻克拉拉·哈里斯小姐来到福特剧院的总统包厢,观看喜剧《我们的美国表亲》。剧场里挤满欢庆胜利的人群,笑声不断。林肯夫妇也被戏剧情节逗得哈哈大笑。第三幕进行中,玛丽靠近丈夫身边,紧紧握着他那瘦骨嶙峋的手,“亲爱的,我靠在你身边,哈里斯小姐会怎么想?”她问。“她不会想什么的,”林肯轻声答道。这对沉浸在幸福中的夫妇,此刻万没想到,死神正向他们伸出罪恶之手。
凶手布斯精心策划了这起暗杀。他乘保卫人员的疏忽溜进总统包厢,对准林肯的后脑开了一枪。子弹射进林肯左耳下方,斜着穿过大脑,留在右眼内。林肯立即倒在地上,从此再也没有清醒过来。玛丽听到枪声,感到丈夫的手在自己的手中痉挛, —声尖叫,晕了厂过去……
等玛丽醒来,丈夫已被拍到附近一家旅馆的床上。她扑在林肯身上.吻他的脸,哭诉她的爱,要他说话,乞求他带自己一起去。黎明时分,玛丽最后一次看着丈夫的脸,“噢,上帝,是我害死了丈夫吗?”她发疯地嚎叫着,到现在才后悔自己给予丈夫的爱太少了,她感到自己对不起林肯,林肯对她太好了。
由于伤势太重,林肯已经不可能生存了,但他还是顽强地熬过了9个小时。凌晨7点,玛丽来和丈夫见最后一面。长子罗伯特和其他几个人也站在床边。罗伯特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有两次抑制不住悲伤,大声恸哭起来。7点22分10秒,林肯的心脏顽强地跳动了最后一下。这个与闪电和长虹为伴,在荒野草原长大的人,这个名字与全世界人民争取自由的斗争紧密相联的,与世长辞了。正如陆军部长斯坦顿当时所说:“现在,他属于千秋万代。”
就在林肯被刺的同时,国务卿西华德在床上被刺,生命垂危,全国一片混乱,南方的同情者到处受到围攻。刺杀林肯的凶手约翰·威尔克斯·布斯没有逃脱惩罚。事实证明,他的阴谋对南方、对北方都造成重大损失。林肯曾极力主张宽容地对待南方。现在他的和平计划不可能实施了。
玛丽在床上躺了5天,缩在黑暗的房间里,痛苦地抖动,骇人地尖叫,泪水打湿了床单。罗伯特、泰德、凯克莱太太守在她身边,但无法安慰她。玛丽没有参加丈夫的葬礼,她的精神崩溃了。
当玛丽痛苦地卧在床上时,争夺纪念晶的人洗劫了白宫楼下没有保护的部分,扯下昂贵的装饰品,拉走桌子、台灯,撕下窗帘,甚至在地毯上挖洞。这些暴行被发现后,玛丽被指责偷窃纳税人的财产。
一切都完结了,玛丽带着罗伯特和泰德来到芝加哥,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使她想起丈夫。她不敢回忆那可怕的时刻,越来越深地陷入痛苦和孤独之中。她拒绝会见来访者和公开露面,唯有在信中向亲朋好友诉说自己的孤独。
林肯留下83000美元的遗产.兑成现金可达110000美元,平分给妻子和儿子。这本来足够玛丽安度残生的,但她买衣服欠下巨额债务,难以偿还。债权人上门要帐,她对贫穷的恐惧与日俱增。在白宫,玛丽曾幻想共和党人会为她偿债,作为对她丈夫的回报,“他们中成千上万的人在我丈夫的庇护下成为富翁,帮助我摆脱困境是公平的。”她愤愤不平地对凯克莱太太这样说。但是,她错了,共和党人没有替她还债,他们对她的要求感到愤怒。为了还债,玛丽决定卖衣服,结果衣服没卖掉一件,却招来更多的谴责。玛丽给一个亲戚写信,痛苦万分地说;“既使我在这个上帝祝福之国的每个州里都杀人,也不会遭致比这更多的诽滂。这是个不名誉的国家。”
没有人理解她,更没人同情她。荷诺,威尔西·莫罗在她写的《玛丽·托德·林肯传》中说:“随便问一个美国人:‘林肯太太是个怎样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回答说,她是个泼妇,祸根,下流的傻瓜,神经病。”这就是她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
为了逃避公众责难,为了远离能使她想起丈夫的人和地方,玛丽带着泰德到欧洲去旅行,在孤独和病痛中苦熬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