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察洛娃本人也渐渐发现了这一点。她初出茅庐就威名大震,决心坚持下去。1831年11月的一天晚上,听到壁炉里风声呼啸,普希金便说:“现在,在米哈依洛夫斯克正是好时候,秋季到那里去写作比去什么地方都好。我们为什么不到那里去住几天呢?”、冈察洛娃马上就哭了,普希金只好答应在跳舞季节留在城里。皇帝舍不得让冈察洛娃走开。而普希金呢,1831年11月14日,他被正式编入外交部编制;12月6日,他被任命为参赞,并于当天返回莫斯科。普希金在圣彼得堡弄不到钱,决定到外地去想办法。他抵押妻子的钻石,到赌场碰运气,找好友帮忙。这都是他在当地想好的办法。去莫斯科前夕,普希金给纳肖金写了一封信:“我很想去莫斯科,去同你聊聊,并办几件私事儿。特别是我妻子的钻石,我无论如何也得把它们从破产的岳母那里弄回来。冈察洛娃的祖父是一条老狗,他娶第三个小老婆花费了1万卢布的嫁妆,但却迟迟不还我那12万卢布,孙女出嫁他一个子儿也没有花。冈察洛娃已经怀孕,5月份分娩。这样一来,我们的正常生活就被打乱了,因为这些事情都得考虑。”
来到莫斯科,普希金本想和当年的伙伴在一起可以轻松一下,并在纳肖金的帮助下度过了经济难关。可是一来到这个地方,说笑声、打闹声乱成一片。普希金不习惯于过那种极度放荡的生活。他不由得想起了妻子,后悔不该离开她。
冈察洛娃年轻、漂亮、又十分天真,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恶意邀请。由于她喜欢打扮,很可能会因此而陷进泥沼之中。还有眼下她是孕妇,她知道如何保重身体吗?只要不在冈察洛娃身边,普希金就会感到妻子周围布满了陷阱,灾难就在眼前。他每次给妻子写作都是谆谆教导,要她多加注意,注意名声,还要注意保护身体。
然而,尽管丈夫远在千里之外,冈察洛娃照旧玩得忘乎所以。她穿上女式紧身上衣,依然十分漂亮,大家都这么讲。皇帝同她跳舞时也悄声称赞过她,因为她常同皇帝一起跳舞。俄罗斯的沙皇很高兴地把冈察洛娃轻轻搂在自己怀里。冈察洛娃在乐声中旋转,陪伴着当今皇上。沙皇目光犀利,小胡子上飘着香气。在跳华尔兹舞时,她就是皇后。能在众女宾中得到尼古拉一世的青睐,冈察洛娃十分骄傲,并为引如醉如痴。可普希金从妻子身上能得到文学方面的满足吗?
圣诞节之际,普希金回到了家里。尽管妻子冈察洛娃平时并不小心,但普希金发现她身体十分健康。1832年1月8日,普希金写信告诉纳肖金:“她到舞会上跳舞,在皇帝面前卖乖,在台阶上蹦跳。对这种小媳妇应仔细看管好。”
但“看管”小媳妇的工作越来越困难。只要她一笑,一撒娇,普希金就只好放她去。普希金到处弄钱,全是为了给妻子置买新首饰。他只好再次到处写信求援,总算弄到了25万卢布的低息贷款。他又一次想到叶卡特琳娜二世的青铜铸像。普希金原想将铜像熔化掉,现在他认为要是能卖给国家岂不更好。
普希金给宪兵头子本肯多夫写信说:“塑像是一件漂亮的艺术品,为了几千个卢布将它毁掉太遗憾。个人无力购买或保存,但可以把它放在皇后建立的那个机构里,也可以保存在皇村什么地方。皇后在皇村为那些功臣建造了塑像和纪念物,但唯独没有皇后本人的塑像。我只要25万卢布,这只是实际价值的1/4。”
但国家坚决不肯收购这座巨大塑像,普希金毫无他法,只好靠写作挣钱了。但他并没有开始写作,而是陪冈察洛娃去舞场,望着妻子跳舞,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至于他自己,用他的话来说是“打盹儿”、“吃冰块”。果戈里写道:“只有到舞会上才能看见普希金。假如没有大事或某种需要让他回到乡下去的话,他真会白白浪费掉自己的一生。”
不久以后,冈察洛娃生下了长女玛丽亚·普希金娜。期间,他们外出的次数减少了。可体力刚刚恢复,她就开始大玩特玩,直玩得浑身疲倦无力,自己也感到无聊。分娩后她显得更加妩媚漂亮,为了应付妻子频频出入皇宫和交际场所花费的巨大费用,普希金只好又去了莫斯科。
在莫斯科,他在国民教育大臣的陪同下参观了莫斯科大学。大臣指着教师对学生们说:“这位是艺术理论家。”然后他回头指着普希金说:“而这位却是艺术家。”其中一名大学生写道:“在我面前五步远,站着俄罗斯的天才,他是俄罗斯的光荣和骄傲。我们都贪婪地盯着普希金。”
然而,就是这个普希金,这位“天才”和“俄罗斯的光荣和骄傲”,那时那刻却正承受着无聊苦恼的折磨。仆人们在干什么呢?冈察洛娃是否已经解雇了那个女仆?那个男仆还酗酒吗?要不要再雇一名厨师?让婴儿吃奶油好不好?但更叫普希金伤心的是嫉妒心理,他无法压抑这种心理。说实话,他不相信会欺骗他。但是,她会高兴地接受舞伴的恭维,会在丈夫不在家时接待来访的男性,她会低垂眼帘,玩弄着扇子对他们微笑。这就完全有可能损伤她的名声。普希金虽然忧虑重重,但在写信时仍一再劝告冈察洛娃注意。而冈察洛娃却在回信中反驳他的劝告,并无中生有地指责他对妻子不忠。普希金对妻子生疑是出自内心,但冈察洛娃却拿这一点作为打风流仗的武器。她认为给情书加点儿胡椒粉地更富浪漫色彩,也更带刺激性。她不遗余力地影射、暗示,把陈芝烂谷子全抖落出来……
婚后,普希金发现自己的估计是正确的。冈察洛娃接受他的温存,但于近羞躁,毫不动情。她满足他的要求,把肉体送给他。她同别人一样,也免不了呻吟几声。但普希金知道,妻子在他身体下面十分驯服,毫无激情,他几乎是在唱独角戏。他想,也许冈察洛娃对他过去的放荡生活不满,才这个样子?想到这里,普希金感到宽慰了一些。妻子是出于自尊才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消魂。他以为妻子无动于衷的态度是他的过失造成的。1831年,普希金写道:
我抱住你那
柔软苗条的身躯,
轻轻地对你
倾诉温情的话语。
而你却不言不语,
送给我的,
只有冷漠的肉体,
和一丝很不自然的笑意。
你似乎要把我的疯狂动作,
牢牢地记在心里。
你无动于衷,十分被动消极,
心不在焉地听着我喘息,
听我咒骂,
咒骂我年轻时的放荡行迹……
普希金原想逐步征服冈察洛娃在夫妻同床时的“冷漠”、“被动”、“心不在焉”,但他虽不再努力,想挑起对方的欲火,但毫无收效。普希金只好自欺欺从,说自己爱冈察洛娃,正是因为她是个冷漠的女性。1832年普希金写的一首诗痛苦而又如实地反映了他在爱情生活方面的苦恼。
不,你没有丝毫兴趣,
既无肌体的兴奋,
又不见消魂消魄的表示。
更没有淫荡少妇的叫喊和哭泣。
她们在我身下如同小蛇,
抚摸、亲吻、焦虑难忍,
盼望快感早早来临。
可你,安静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