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路过玉竹身边的时候,沈弦歌强行挣开了悍仆的束缚,指着玉竹冷声说道,“我可以接受检查,但在这之前,大伯母是不是该先给我一个交代?”
“放心,如此叛主之奴,就算二姑娘不说,我也会给二姑娘一个交代的。”
杜氏的眼神轻飘飘地从玉竹身上一掠而过。
她唇角明明噙着笑,那眼神却像刀子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我记得她是我们家的家生子吧?既然教出这样的女儿,那连她老子娘一起打发了出去吧。”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玉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她怎么就忘了,现在沈府是杜氏在管家,她全家的卖身契都还捏在杜氏手里。
杜氏想要杀死她,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刚才怎么能够生出背叛杜氏的想法呢?!
“说吧,是谁让你在二姑娘的夜宵里下药的?”杜氏看着她,似笑非笑,眼底警告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了。
玉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没人唆使奴婢,是奴婢自己一时糊涂,才会做下错事的。”
“是么?”杜氏弯了弯唇角,“那你为何要在二姑娘的夜宵里下毒?”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声,“不好了,西院走水了!”
艳艳大火吞噬了黑夜,像一条火龙飞窜上天空,为黑色的夜空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猛烈得让人简直始料未及!
院子外有人惊呼,有人奔走,到处都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屋内的人也慌乱了起来,可因为杜氏和老夫人都没动,所以哪怕心里再害怕,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杜氏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心里却早已陷入了狂怒和暴走的边缘。
这把火好像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皮肉都跟着滋滋作响,痛不可遏!
该死的!
眼看着她马上就可以把沈弦歌那个贱人打入万丈深渊,替她心爱的人报仇雪恨了!!
这火,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烧了起来?
就像冥冥中有人知道了她的企图,在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杜氏很想借着这场大火将沈弦歌烧成灰烬。可当着老夫人的面,她却连半分手脚也不敢做。
“怎么样,老大媳妇儿,还审吗?”
老夫人神色淡淡,可她看她的那种眼神,却让杜氏隐约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她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
杜氏心里陡然一沉,她好悬才绷住了唇角的笑容,道,“母亲说笑了,君子不立围墙,还请母亲赶快离开这里才是。”
“既如此,那我就先把二丫头给带走了。”老夫人这才优雅地站起身来,目光扫了一眼玉竹,“至于这个丫头,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老夫人的这句话不仅让沈弦歌心里一紧,杜氏的一颗心也因此提到了嗓子眼里。
如果说她方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此刻她敢笃定,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了点儿什么!
她这句话看似平常,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难道,她知道玉竹是她的人,也知道沈弦歌杀了沈永安,所以才故意用玉竹的处置权来向她交换沈弦歌?
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测的这样,那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和沈永安的事情?
大约是疑心生暗鬼的缘故,杜氏越想越觉得心慌,不过转瞬间,她背上已经渗出了一阵细密的冷汗。
“怎么,老大媳妇儿这是怕我偏袒二丫头?”见她沉默,老夫人扬唇讥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只管派人到我屋里来,跟我的人一起替二丫头验伤。”
“母亲言重了,媳妇儿不敢!”
电光火石间,杜氏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既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了结了沈弦歌的性命,那她就只能任由老夫人将她带走。
若是她此刻故意针对沈弦歌,只会让人更加起疑!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容后再议了......
......
一路上,沈弦歌都提心吊胆的。
重生第一天,她的新生活就如此精彩纷呈、跌宕起伏,这让她着实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既不知道向来对原主袖手旁观的老夫人为何要突然出面帮她,也不知道待会儿该如何应对她的检查?
还有那场来得蹊跷的大火,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的及时雨。
若不是知道原主从来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家寡人一个,沈弦歌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同伙了?
可那场大火,分明是冲着西院而来,绝非偶然。
会是谁,在危机关头又救了她一命呢?
不知为何,沈弦歌脑海中鬼使神差地闪过一道玄色的身影。
难道,是那个黑衣人去而复返不成?
然而出乎沈弦歌意料之外,回到“东临苑”之后,老夫人不仅没有查验她身上的刀伤,她甚至没有询问她只言片语,便直接打发她去休息了。
“老夫人,你明知道玉竹落在她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你为何还.......”
卧房里,老夫人的心腹姚嬷嬷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难道你真相信三爷是二小姐杀死的?”
老夫人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据东院的人说,昨天傍晚二小姐确实和三小姐发生了冲突,然后二小姐就失踪了整整一天。”姚嬷嬷连忙答道,“不过,这和三爷的死有什么关联吗?”
“你还不明白吗?”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眉宇间是难掩的疲色,“二丫头只是受了无妄之灾,才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你是说,二小姐无意中撞破了......”姚嬷嬷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如此,当初在发现他们有首尾的时候,老夫人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当着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的话,三爷也不至于枉死!”
老夫人冷冷的答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是没有提点过他,他却依然执迷不悟,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她嘴里说得绝情,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到底还是没能逃得过姚嬷嬷的眼睛。
姚嬷嬷无奈的笑了笑,“老夫人你又何苦如此,知道的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知道的,还指不定怎么诽谤你呢!”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你这老货,越来越啰嗦了。”
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说这些,姚嬷嬷连忙转移了话题,“事到如今,这件事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就算善了不了,也得给我善了!你当我为何容忍杜氏?要按我的脾气,她早就该被浸猪笼了!可是沈家丢不起这个脸,夜舟也不能有一个失德的母亲!”
老夫人勾唇冷笑,温和的眼眸里突然就带出了腾腾的杀气,
“不管是谁,都必须把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沈家吗?谁要是敢把这桩丑闻爆出去,谁就是沈家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