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平看着徐勇那梳的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腰带上大大的字母,虽已过了不惑之年,但徐勇的形容有着与年纪不符的轻浮与稚拙。
她明白赌博这种事,只要沾上了,就很难摆脱干净。陆美玲想也是为这些事正烦恼,只是不知道陆美玲心里是个什么意思。
她淡淡道:“小姑跟姑父夫妻情深,这种小事,有小姑在,应该由不得外人插手吧。”
听她提起陆美玲,徐勇便更是气上加气,“夫妻情深?清平你还不知道吧,这警就是她报的,我看她是巴不得我被关进去出不来,她才高兴。”
陈清平听了,故作疑惑的看着徐勇,“小姑怎么会这样?”
徐勇看她不信,几乎急了,“我这还能说谎?她要是管我,我哪至于欠人几十万就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当初欠了上百万,不还是她出主意给堵上……”
话没说完,徐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抬眼看陈清平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失言。
徐勇呵呵一笑,急忙又道:“你小姑她是看不上我这老夫老妻了,事到临头各自飞,清平啊,你可得帮帮你小姑夫。”
徐勇说着又往她面前走近了一步,男人的嘴脸离的近了,那种中年男人常年烟酒不离手的混合的油腻的气味便越加的浓烈,陈清平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这下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陈清平的嫌恶。
徐勇心中一沉,但想起陈清平肯托人帮自己,便一定还有希望,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清平,你可得帮帮你姑父啊。你就是看在佳佳的面子上。”
听他说了这么多废话已是不易,唯一得出的结论只有陆美玲已不会再为徐勇做任何出格的事。
陈清平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下去,于是清了清嗓子,“姑父,你可能不知道,佳佳马上要来植萃工作了。”
徐勇一怔,“什么?”
“她一个女孩,能有份好工作不容易。过几年年纪大一点,更要找个好人家。”
徐勇再傻却已是听明白了她口中的威胁。
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看面前的人软的不吃,便也没了耐心,立时换了一副嘴脸,“我徐勇怕过谁?”
陈清平面不改色,“姑父顶天立地,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了,佳佳一会儿会过来人事报道,小姑夫想是很久没见她了吧?不妨在楼上等一等她。”
徐勇没想到,自己赶来的时机这么不凑巧,偏偏还与自己闺女撞上。这闺女无论如何是亲生的,要是看到自己这样落魄的跟人求助,面子上也下不来。
他明白自己跟陈清平非亲非故,不过全是陆美玲的面子在才敢上门来试一试,如今看自己闺女马上就上来,再纠缠下去,怕到是给自己闺女看了笑话,于是转而呵呵笑道:“那也好,我正好见见佳佳,她还不知道我的事。你可不能……”
陈清平点点头,已是转身朝自己的车快步走去。
陆南山今天也去了墓地,只不过他到的时候她人刚走,他看着墓碑一尘不染明显被人擦拭过,再翻了翻鲜花下的名牌……
她还不像他想的那样绝情,至少记得来墓地祭奠父亲。
他哼了一声,席地而坐,拿出随身带的酒,给陆志阳斟了杯酒,笑道:“爸,你说你当初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他第一次见到陈瑛,是在几年前陪父亲出席一个商业饭局。
那个眉眼之间有着数不清的戾气的女人,瘦的几近皮包骨头,却仿佛有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精气神在支撑着她夸夸而谈。
陆志阳看见陈瑛就觉得头疼,她还真是锲而不舍。这几天只要他在的地方,不过半个小时,她必出现。
她到底是给自己安了个什么奸细在身边?
陈瑛喋喋不休的讲着植萃的发展前景,陆志阳不时看时间,“我这3点还有个会,这投资的事,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做实业,真的是难。银行贷款难,客户回款难。”
陈瑛仿佛读不懂他口气里的拒绝,继续坚持,“一条生产线2000多万,这对您陆董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陆志阳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儿子。
陆南山在一边笑道:“陈总,您看我爸明面上看着光,实际屁股后面欠了银行一堆的债,一到过节,银行领导必来我家问候,都是祝我爸长命百岁,延年益寿的。”
陆志阳听儿子越说越离谱,急忙给他使眼色,他只装没看见。
“陈总,您可不知道至今都没人敢把闺女嫁到他家做媳妇。您看我这老大不小的,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了……”
陆志阳没想到这儿子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没好气的说:“没事就楼下待着去。”
陈瑛不知是真傻还是就坡下驴,突然笑道:“陆总儿子仪表堂堂,我倒想做个媒,陆总肯定满意。”
陆志阳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陈瑛讨好的拿出手机给陆志阳看照片时。
陆南山愣住了,“你认识陈清平?”
他始终无法将那个礼堂里如青莲一般清冷美丽的女孩,跟眼前的妇人联系到一起。
陆志阳郑重其事的问他,“你是真的决定要娶这个叫陈清平的女孩?”
虽然他也恨不得陆南山明天结婚,后天给他生个孙子出来,但看儿子对这终身大事这样草率,他并不十分的赞同。
陆南山嬉皮笑脸的看着父亲,“您可以等我们结婚之后再对植萃入资,那样等于白捡个儿媳妇不说,还弄了半个公司回来。这买卖咱不亏。”
他说的是实话,但能把婚姻这样当成儿戏,气的陆志阳差点拿个东西砸他。
他也想过好好爱她,疼她,可她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明明有错在先的是她,她从不期待与他坦诚布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的弱势。
他们婚后,他不是没有对她有所提防,但她从未挑战到他的底线。
她第一次整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是那个男人,她在新婚之夜柔声呼喊过的男人。
他们在山上一起做什么?
数星星,看月亮?
不管他如何都难以将这件事情从心中抹去。
他只觉得撕碎了她都难解心头之恨。
他只要她一句解释,一个态度。可是想到那天她在医院,不顾一切的离去……
陆南山想,在你心中,我什么都不是吧?不然为什么,你连一句话都不肯给我?哪怕是个谎言,只要你说,我就信。
陆南山又给父亲斟上第二杯酒,苦笑道:“爸,我也不怪你,是你拦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