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苏家内堂内,无数帘幕卷起,苏律,苏荐,苏逸,以及那四位长老高坐其上。
苏荐,苏逸一言不发,苏律眯着眼,那阴冷的表情,压抑的气氛,无一不表示着现在,他极其的愤怒。
“有人在苏家的地方上,杀了苏家子弟!”
苏律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克制自己的行为,敲着茶杯的杯壁,没有喝,缓缓看着周围,沉声道:
“谁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数息间,无声,连堂外书上的鸟雀,也好似因为屋内的气氛震慑而一动不动。
“…回家主,按照三少爷的话说…苏清水的尸体是在苏家猎场边境外数里的山腰上发现的,三少爷还说,苏清水遇害应该是跳进了一处瀑布中之后的事情。”此时,站在堂内中的一人出列,施了一礼,道。
“在苏清水身上发现数出鬼兽造成的伤痕,还有与人争斗的伤痕,这些伤短时间内不会致死,但尸身上有收到了巨大冲击的迹象,根据三少爷所诉,极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巨大的爆炸而死。”那人低着头,但是口中的话语却是没有丝毫停顿,极其坦然。
苏律一边听着,缓缓敲着自己手中的茶杯,随着一下下敲击,杯中的茶叶渐渐碎成粉末。
这些伤痕必不能说明什么?而且那人是自己的亲卫,断不会欺瞒自己。
“派人去了吗?”
“回家主,三少爷回来的时候,就立即派人去了,想来再有一炷香时间,就会有回报了。”
苏律已经懒得回答,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四位长老:“四长老,将此时还在参加秋猎的子弟回来吧,今年的秋猎提前结束。”
“是。”
目光转了一圈,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的苏逸,缓缓情绪,道:“三弟,三侄儿怎么样了?”
“大哥,尘儿没受什么伤,只是可能被吓到了,回来就有些恍惚。”
“也是为难尘儿了。”苏律想着清晨那一声大喝,一身褴褛的拖着那个架子,表面上柔柔弱弱,可是苏律看着那双仿佛空洞眼睛,看不出任何情感,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唯一他看出来的,好像带着一点嫌弃,一念至此,再看着这个自己的三弟,心中却是有了些别的计较。
……
……
在苏家内堂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那个苏三爷口中的“被吓的有些恍惚”的苏听尘正在接受肖母的“关爱”。
“说!你怎么会在那里?!胆子肥了?!敢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你挺能啊?”
“娘!娘!您先松手,耳朵疼!!”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还知道耳朵疼?!还把尸体直接拖回来了?!你不会自己回来带人去吗?!啊?!那个刺杀的人万一连你一起盯上怎么办?啊?!!”
“娘,娘亲,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看着一身猎装,全副武装的母亲怒发冲冠,苏听尘尽力的狡辩着:“娘亲,呜呜,我这不是害怕吗?万一那贼人回来怎么办?万一那个贼人将尸体带走在做些手脚,我会来说,他们信了,去了那里却没有找到,因为失去一个好苗子的咱家的那些长老,会对父亲有什么想法?而且就算我不带回来,谁知道那贼人会不会对我下手,毕竟以我的力量,他们随手就杀了。”
肖母愣了愣,这小兔崽子说的还是挺像回事的,但是总感觉有些问题,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机智近妖,面对苏听尘说出这么多的道理没有丝毫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些话还是有很大漏洞的。
苏听尘看着陷入思考的自家娘亲,知道机会来了,连忙道:“而且娘亲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被打断思路的肖瑛,竟是没有抓住那抹思绪的尾巴,便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自己去你周伯那里领罚去,十五鞭,一个也不许少。”
“娘~~~我……”
“嗯?!”肖瑛柳眉倒竖,瞪着小苏听尘。
“是…,娘…”
……
……
受了十五鞭的罚,苏听尘毫不在乎,周伯素来宠爱苏听尘,他是苏听尘从生下来看到现在的,哪里会下什么重手,外加苏听尘是怪胎,原来都是不知道什么是疼的。
苏听尘是个怪胎,这是苏家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生来不哭的人很多,传闻也有不少,但是哪有像苏听尘那样,生来就开眼,无时无刻不是环顾四周,就是看着来往的丫鬟下人,二个月就能下地,三个月就口齿伶俐,四个月就奔跑自由,半岁时,自己就用刀砍了自己一只胳膊,血流了一地,说是想要看看自己身体是怎么回事,吓得之后连年内,三爷家中再也没有尖锐物品。只可惜,在满月之时,已经测出苏听尘资质奇差无比,苏家上下皆感叹,即使是个丙等资质,凭着这等智慧天赋,也能成为苏家未来的一根顶梁柱。
可惜,即使是个假设,但毕竟苏听尘是苏家三爷的儿子,在嫡系一脉中也正是排行老三。就算没有什么修炼资质也可以未来做个富家翁,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苏听尘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或者说这一切,就像如今,苏清水死了,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不明白也不理解,自然就是没有任何感觉。
……
家族大堂之中,众人静静地坐着,各个心怀鬼胎,等着消息,
一名护卫跑进来说:“禀告家主,属下们找到了那处位置,并在其周围建立了守卫据点,苏昀大人和江供奉已经回来查看完毕,随着下属回来了。”
“快,让他二人进来。”
“是!”
一个约莫三十左右,身着青色猎装男子和另一名儒生装扮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家主!”二人同时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
“自己家里,不必多礼,查看的怎么样?有什么线索?”苏律挥手,道。
“是!”
一身猎装的中年男子干脆利落道:
“我等根据苏三少爷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那处位置,那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其约数十丈大小,应是爆炸所致,空中几乎没有什么元气残留,但那处坑洞我派人挖了不到半尺,底下却有风系味道较重的元气,打斗过程不是很明显,空气中有些钩吻和其他药物的味道,还有鬼兽的味道,但是很是稀薄,我在周围一里也是仔细勘察过,在树上好像有些枝叶损坏,如同飞石所溅,而且根据痕迹气息是同一石块所致,离那处越近越严重。其他的还有待接下来的检查。”
听到这些,苏律点了点头,看向另一人,问道:“江先生对此有什么想法?”
这位江先生名为江茂学,是苏家的一名供奉,一身修为不是很高,但是其心思缜密,想象力及其丰富,所习的功法又是神奇,对于天地元气,以及各种风水大势,很是敏感,可以根据现场环境的线索还原之前的情景。
“回家主,在下觉得应是外人所为,但必有内应!”
“哦?!”听到此话,苏律双眼微眯,道:“江先生何处此言?”,顿了顿,末了又加一句,“先生但讲无妨!”
“禀家主,在下看过苏清水的尸体,浑身骨骼尽碎,乃是爆炸致死,但却有许多疑点。”
“一是既是爆炸致死,为何浑身的衣物未曾破碎许多,且紧贴皮肤。
二是其身上有着些许细小白点,类似粉尘状;
三是全身骨骼碎裂但是许多不应该出现伤痕的地方却依旧有骨裂。”
“据我推测,首先那些衣物没有破碎的原因,在去的路上,我发现在路上,也就是那处地点南边的数里有一处山谷之中有一处瀑布,那处瀑布底下的水谭中有一只鞋子,正是苏清水的,应该是曾经苏清水自己去过那处,衣服经过水的浸泡,自然会粘在身子之上,而且在爆炸中,除了一些飞溅的石子的磨损,进本不会有什么损坏。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白色粉末的事,在先前我已经让苏昀兄派人将那粉末拿去炼药堂检验了,想来如今也该出了结果,三长老。”
说时,这位儒生供奉向着座上的三长老拱了拱手,那老人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道:“结果已经出来了,是一种能够吸引低阶鬼兽一种药物,无色无味,其中以钩吻作为部分主料,只需将其洒在衣上,极少就可以有效果,极难去除,但是遇水则失效。”
“嗯,与我想的相同,这白色药粉便应该有人下与苏清水的,他身上那鬼兽留下的伤势便应是因此造成的。但这药见效快,却只能外用,看苏清水的身上药品的量,便可知使用是离着这苏清水极近,苏清水这几天都在此处,并未外出,在者,猎场之内四处都有苏家的守卫与隐藏阵法,若是没有内应,很难想象是如何中毒。”
“三便是骨骼的事情,不过这与第一件事有关。”
“这三条联系起来,很大可能便是苏清水在那处感知到了自己身上被人下了药,更有可能正在被鬼兽追杀,跳进了瀑布下的水潭中,那只鞋应该就是在此时掉的,身上的未因爆炸造成的骨裂便应该是由此而来。”
听到此处时,苏家上下俱是一惊,之前便知道这位江供奉的思维缜密,见微知著,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一道声音响起:“江先生所言极是,但是这对于此事有什么影响。”
“苏清水既然能够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就八成也得知了什么人对自己下药,若不是自家人,他大可以自己回来,就是得知了下药之人来自苏家内部。”
“苏清水的死因我认为不是爆炸,而这最后的爆炸,我认为是清水自己释放的,此时苏清水想来也深受重伤,自身元气想来也与鬼**手,损失不少,自知不敌,想着躲一躲。”
“在那处本有一块巨石,受到那爆炸冲击,碎裂四溅造成四周树枝破损的现象。而为何那块石头在坑洞中不多,想来苏清水曾藏身于其下,想趁其不备,暗杀来人,但看来来人的修为过于强大,此时便应该躲着,但想来没有躲过去,只好放手一搏。”
“其中的天地元气及其混乱,但大多数是被爆炸所致,而发现坑洞中有些奇特的味道,而空中却是没有,想来是空中元气被抹除了,但是坑洞中由于爆炸后尘埃不散,空中些许气息附着在上,沉了下来,对方可能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将其压了下来,用土掩埋。”
“根据查探,应该只有一人与苏清水交手,苏清水的实力在族比中也有体现,本身就是化丹境中期,在试炼中的苏家年轻一辈没有强出许多的,主持试炼的长辈也在营地中,所以断然不可能是家族中内部出手,那处已经超出苏家狩猎范围。因此最有可能便是苏家内部有人联合外人一起下手,内部下毒,外人动手。”
“这是仅仅是江某个人的推测,事实如何,江某不敢断言。”
听着这一番话,大堂之内,无一人再言语,此事事关重大,此时多嘴,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律听后,心中有了计较,便道:“江先生说的有理有据,不必如此,先生的推测,严丝合缝,缜密至极,这实在是让苏某佩服不已。不过此事极为重大,之后还要劳烦先生随我一起彻查此事。此事了结后,江先生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
“家主大人,哪里的话,身为苏家供奉,平日里没有出力,此间出点脑子,要何奖赏!”
二人道了几句,苏律便让其二人退下,转过身来,环顾众人,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你们觉得江供奉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苏家竟如此不堪?在这韵水县尚不得说是数一数二,如今便有了内斗,还借外人之手?苏家颜面何存?啊!?”
“我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尽早自己出来承认,我可能看在一两分情面上,放你一马,若是真被我揪出来,以族规处置,绝不留情,诸位!好自为之。”
苏律的阴沉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