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较为隐蔽的山洞,从洞口的痕迹不难看出,曾经有几丛用法术养护的灌木作为遮掩。易安谷里,长元没有办法施展探知的法力,只得自己走进山洞。山洞不大,由洞口往里走几步,便可将洞内光景一览无遗。洞里头有一方石桌,一张石床,石壁上嵌着几颗光华早已暗淡的夜明珠。长元在洞里没有找到任何掩蔽法术的使用痕迹。看来谷安易不在这里。
长元走出山洞,准备去其它地方找找。
山洞外,盘旋着一只长得像蝙蝠的巨型异兽,见长元走出来,俯冲而下,停在长元面前不远处。
对峙片刻。
长元率先开口:“别挡道。”
大蝙蝠显然不想听他的。它扬起双翅,朝长元冲来。长元持剑飞起,利落地切了这蝙蝠一只翅膀。
“说了别挡道。”
大蝙蝠失了翅,跌落在地。长元正要飞走,大蝙蝠忽然对空长啸一声。于是长元未飞出多远,便有无数妖魔鬼怪从山谷的各个角落飞出,飞的,跑的,爬的,将长元团团围住。长元听见它们之中有一些对话。
“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像个人。”
“人怎么会来易安谷?我看是个神。”
“神就更不可能来了。易安谷都多少年没来过神了。”
“我从他身上嗅到一股狐狸的骚·气,莫不是女娲身边那九尾狐的亲戚?”
“哟,这么多年,你还是对那只死狐狸念念不忘啊。”
“呸!谁能忘的了她?我们之中有多少是被她逮进来的!”
“是你自己太弱,打不过她!”
“这个神也是九尾狐吗?”
“管他是不是,杀了他,也算出一口恶气!”
于是妖魔鬼怪们达成了共识。
“我本不喜杀戮。”长元深深叹了一口气,将问心横在身前。
地上那只大蝙蝠知晓自己失了一翼,无法再参与作战,因此悄悄退了场。不过它那一声长啸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几乎可以传至易安谷的每一个角落。更多的妖魔鬼怪闻声赶来。有几只外围的妖魔鬼怪,看见这只受伤的蝙蝠,立刻冲上去将它分食了。
易安谷整个地势是梭形,长元所在的地方是梭子尖距梭心一半的位置。玉卿与吴言所在的,便是这一边的梭子尖。
玉卿听见这一声长啸,陡然一惊。如今三界已然没有这种东西了,然而在神魔大战之前,这种名为蝠龙的妖有很多,蚩尤他们喜欢养着,给三界添添乱。这种妖好战,不辨敌友,只要前头有活物,都会去攻击,一旦发现自己赢不了,它便会发出长啸。它的长啸不如夔牛那般响亮,却传得远,且能够激起其他妖物的杀戮之心。
从方才那一声长啸的力道看,那只蝠龙的声音几乎可以传遍整个易安谷。
玉卿等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开始尝试破解长元的阵法。然而她于阵法一道并不擅长,摸索了半晌,仍然找不出窍门。
吴言已经调息过一轮,现在体内蛊毒暂且制得住,见她这样,禁不住道:“夏长元的阵法,连天界最擅法阵的天机神都打不开,何况是你。”
玉卿当然知道。长元的阵法师承定桃,而定桃所制的阵,便是现今许多天机神都要赞一句“精妙绝伦”、“自愧不如”。眼见无法破解长元的法阵,玉卿转而用蛮力击打。然而几拳下来,阵法未曾有任何变化。
吴言道:“你省着些力气。外头那些东西奈何不得他的。”
“易安谷有多少妖魔鬼怪你知道吗?长元才刚解了蛊,还没有恢复,我不去帮他,难道要看着他死在这里?”
吴言心道,你以为你就恢复了吗?
若她还是当年封印他的那时候,若他也仍是鼎盛时期,凭他们两个,易安谷这群残兵败将根本不是他们对手。而现在,玉卿的状态他是看得出来的,受了伤的老虎,还不如猫。
至于夏长元,吴言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真正看透过他的修为。
石碑又发光了。吴言看过去,然后猛地站起来。
鸢儿站在石碑前,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景象。她本以为石碑后面会是一个密室,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片的沙漠。
“鸢儿!”吴言喊了一声。
然而鸢儿毫无反应。
四周还盘旋着不少觊觎吴言和玉卿修为的妖魔鬼怪,鸢儿陡然闯入,它们很快便认出这是一只混了凡人血脉的羽族,不足为惧。然而她身上带的法宝很吸引它们。于是妖魔们开始攻击鸢儿,鸢儿一时无法判断敌我实力,只能借用腕上镯子展开了一道屏障,将自己护在里面。
玉卿喊了几句,想叫她退到后面枯木边上去。可是,不论他们怎样喊,鸢儿都没有反应。趁着妖魔鬼怪一时无法伤到她,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吴言焦急道:“夏长元将我们隐匿起来了?”
玉卿不答,又开始击打光幕,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让开!我来!”吴言将玉卿退开,使出全力在原有位置继续击打。
这时,靠近谷地中央的地方,一道青光直冲云霄。不消片刻,又传来闷闷雷声。
这动静吸引了鸢儿。鸢儿片刻的犹疑,竟叫妖魔们找到了空子,将屏障击碎。腕上镯子当即碎裂。
“夏长元!”吴言双眼猩红,又加大了击打光幕的力道,“若是鸢儿有事,我杀了你——”
一声如同洪钟的巨响,光幕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玉卿立刻与吴言一道,专往裂缝上攻击。
光幕外的鸢儿,取下头上一根簪,化成长剑与妖魔鬼怪们对抗。
终于,光幕被打开了一个口子。玉卿伸出披帛,将鸢儿拉入光柱之中。
妖魔们没了猎物,开始从外面攻击光幕。
那个被打开了口子,逐渐变小,最后又合拢了。与此同时,外面的声音慢慢传入——阵法自动用隔绝声音的那一部分力量填补了这处漏洞。
暂且安全。
鸢儿看见了吴言,手一松,长剑跌落。她冲过来揪住吴言的领子:“我用玉佩联系你,你为何不给我回应?”
“我、我——”
吴言试图解释,然而鸢儿顺着吴言四处瞟的视线,看见了地上的玉佩碎片。她把领子揪得更紧,哭喊道:“你厌烦我了是吗?还是因为我大哥设计害你,你就不要我了?”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为什么弄碎了玉佩?你说啊!”
玉卿轻拍鸢儿肩膀,柔声道:“鸢儿,你冷静些……”
“还有你——”鸢儿是气急了,连带着玉卿一起骂,“你明知道言哥哥有危险,为什么不带我来?你想害死他吗?”
“鸢儿,”吴言握住鸢儿的手,尽力安抚她,“正是因为这地方危险,我才不能让你来。”
鸢儿仍揪着吴言的领子,哭道:“危险又怎样?再危险我也要跟着你……你休想撇下我,生生世世都别想!”
“你不明白,这里是——”吴言还想继续说,血却比话更快出了口。
他的身子慢慢软下去。鸢儿吓得立马抱住了他:“言哥哥,你怎么了?你别死——”
玉卿拿过吴言一只手,用法术一探,惊道:“你一早中了蛊,方才逞什么强?”
吴言此刻无法说话,只拿眼睛瞪着她。他若是不出手,只靠玉卿独自打开豁口,鸢儿早受伤了。
鸢儿听说吴言中了蛊,将他抱在怀里,直哭道:“言哥哥你不要死——”
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鸢儿这副模样,他才不想让鸢儿知晓他的状况。
玉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掰开吴言的嘴将瓶中药强行灌入。吴言被呛,玉卿却生生封住他的嘴,不让他咳出。直到他自己缓和下来,将药全部咽下,玉卿才松了一口气:“蛊神所制百解汤,可解世间近百种蛊毒,便宜你了。”这可是她担忧长元蛊毒复发,特意让掌蛊的药神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