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镁刚才可还是记得李井说的,不少人都想娶到这个唔,好象是薛的人家的姑娘,好从中占些便宜。既是如此的话,那薛家的女婿便应该极多才对。
儿子侄子们里面没有做高官的,那女婿外孙女婿里面要是有出人头地的,也算是一种资源啊。
她问得很认真,也很纯粹。
却不想,李井听了她的话后却是怔愣地看了她半天,才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薛家的女婿里,自然是有品级颇高的官宦。只是这些薛氏的女婿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活不长久。自天雪阁创立自今,记载在录的薛家女婿共有一百八十余名,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甚至还有才与薛家姑娘订亲,后脚回家路上就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了的。所以薛家的姑娘越来越不好嫁,便是嫁去了夫家,也多不受公婆待见。若生下儿子还好,没有儿子丈夫就死了的,多半都会回娘家。这样零零总总下来,薛氏的外婿虽多,可正经帮薛家的却是没有几个的。”
时镁听得十分不以为然:“这亲结得好不地道。先前的那些也便罢了,后头的那些女婿,明知道薛家的姑娘命硬克夫,却还愿意娶。不过是看中人家的嫁妆丰厚罢了。噢,娶进来了自己身子不服受用不住翘了辫子,怎的还要怪到女人头上去?尤其是那些做公婆的,婚事是自己订的,媳妇多半也是自己挑的。当初让金子迷花了眼,怎的后来反倒怪人家姑娘命硬了?他们怎么不说自已命硬,拔了家里的风水,才克死儿子的?”
时镁以前在联邦的时候,看过不少类似的家庭伦理剧。她最不爱看的就是这些桥段,所以这会子说起来简直就是滔滔不绝还气个半死。
李井在旁边躺着,一晚上就在那里听她埋怨了。
一会儿说是男人自己好色,掏空了身体才致早死。那个色指不定是哪个妖娆的美妾呢,说不准结婚到死,都没睡过几次自己的老婆,就这样如何好把早死的事,怪到女人身上?
一忽儿又讲,这世间的公婆多是吃人的虎狼,又要钱又要权妄想那有钱有权的儿媳妇孝顺,做梦呢?
总之,听了一晚上,李井就没听到一句说薛家姑娘不好的。
这理偏得没边了,李井索性就问了出来。
结果就见阿美白眼一翻:“人家不好,你别娶啊!”
这一句,就把李井给顶死了。
想了半天,自己笑了。
是啊!嫌人家姑娘不好,就别娶。娶了又嫌不好,早干什么去来了?
时镁窝了一晚上的气,第二天吃完早饭就泡厨房去了。往常她做什么活计,都不背着人。可这次却是把人都从屋里赶出去了。
李井看着心里不安,一整天都是干什么也干不在心上。
时镁才不管这些,只一个劲在屋里玩她的。她先是称了一斤的红糖,放进砂锅里化成糖水,然后便用粗纸细纸,一遍又一遍的过滤。直到把糖水里的杂质都滤干净后,便去灶里寻了烧空的木炭切成小块后扔进了砂锅里熬,先开始糖水太稠,糖都挂在木炭上了,针法净化。后来时镁又将糖水调稀,放了木炭进去,一边煮一边轻轻地搅动。
然后便看到糖色越来越淡,越来越轻。一罐糖里里外外,放了五遍木炭净化后,终于让糖水的颜色变化了淡淡的米黄色。
重新用粗纸细纸过滤,最后得出来的糖水颜色是又干净了些。熬干,焙水,最后研磨成粉。
按道理来讲,研成细粉后的颜色会比水的颜色更淡一些。
结果也证明,这糖的颜色果然是比之前的更淡了。可再淡也是淡黄色,不是白色,更不是市面上那天雪阁卖的雪一样的颜色。
这种东西让她怎么拿出去见人?
耗了一白天,就耗出来了七两这么个东西,时镁很郁闷。
而她心情不好的表现就是谁也不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倒头大睡。
李井看得失笑,那炼糖的秘技可是天雪阁的看家本领,三百余年多少聪明绝顶的人都弄不出来的东西,她哪能一天的功夫就得手?
这简直就是笑话嘛。
可是,当云娘捧着一碗只有淡淡黄色的糖粉,端到他面前后,李井却是一眼看这,便呆住了。这颜色,居然已经成了这样?拿银勺舀了一点来尝,味道上竟已经是白糖的味道了,就是颜色还差了些。
这……这怎么可能?
往日,李井不是不知道阿美身上有许多奇特之处,她的厨艺,她的见识都和她一个小小村姑的身份完全不搭。尤其是当她渐自显露出那一身快如闪电的身手后,李井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这些东西,其实再意外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李井觉得这可能是有人故意在悄悄地教她的,不过外人不知罢了。
可这次……这制糖的法子,她又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教她那人竟是天雪阁的嫡传子弟?那也太扯了。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李井心跳如擂鼓,想了一会儿便低声吩咐云娘:“找人去仔细打听一下天雪阁的事,看薛家史上近百年来可有离家不归,或是客死异乡的嫡传子弟?”
云娘应声下去了。
可天雪阁身在西州,离这里两千余里,哪有那么快打听回来?
反倒是时镁这里,在用过了各种材料的木炭,各种材料的草木灰都无果后!姑奶奶发彪了。
她一个人上山去了,打了两只兔子,然后将兔子剥了皮架在火上烧透了吃干净后,将这兔子骨头扔要火里,反复锻烧,直烧到油尽脂干后,才将这些骨头都用山水洗干净,用石头拍成了小碎块后,带着这些小东西回家了。
当夜,时镁就将这些碎骨放在了净化了多次后的糖水里。果然,这次没用了半个时辰,糖水里的杂色便全没有了。焙干稀释成粉,都不用再行过滤便成了那雪花一样的绵白糖。
可时镁却并没有马上停手,她重新化了一锅红糖水,直接扔了这些碎骨进去。这次净化的速度更快,搅和了一个多时辰就完全干净了。
可是第三次进化时,这骨头渣却是不能用了。放得清水锅里,放上去吸附的脏东西全都洗干净后,方可再用。但左右也不这是用上四五次,效果便不行了!
于是,时镁就开始一包一包的称分量。以一斤红糖为准,纯用骨炭吸附出来后的白糖颜色是最好的,分量也是最多的,能提八两多将就近九两的白糖出来。若是加了木炭前头吸附,后头只用骨灰去色的话,最多也只有七两稍多些。总是会有些糖被吸在木炭深处,提不出来的。但若是用草灰的话,分量却更低。综合合下来,确实是用木炭最合适,也好掩人耳目。最后用少许骨灰提色,也不易被人发现。便是少赚一些,也顾不得了。
时镁把这些东西折腾清楚后,天也亮了。她把厨房里她用过的一切东西都回复到了原来的状态里。揣着一个纸包就去见李井了。
彼时李井刚刚盥洗完毕,云娘正端着水要出时,时镁进来了。
一看见娘子脸上那得意的神情,云娘的眉头就是止不住一跳。再瞧那纸包,心里便更慌了。
李井的脸色也怔住了,尤其是在阿美将纸包打开,二人看到那淡淡黄褐色的纸包里,包着的那一堆雪一样的白糖时,李井连呼吸都忘了。
缓了好半天,才慢步过去。捏起一撮放在嘴里,那味儿竟是与买的一般无二。而这颜色,竟象是更好一般。
“你怎么做到的?”李井说这话时,他的怕都在抖。
可时镁这次,却不象往常那般轻易吐嘴了,她得意地坐在炕沿上,两腿轻轻地前后摇晃:“怎么样?我厉害吧?”
李井,让她气笑了!
“行,你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不过……”李井看着桌上这白糖,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想了好久,才坐下和阿美讲:“你这生意虽是暴利,可若无人护持,怕你这边钱还没赚上多少,性命便已经不保了。”
“天雪阁?”时镁想的是这个,可李井却是摇头,面色沉肃地往西屋那边抬了下巴:“就象之前发生的那样。这利太多,多的是人想上来分一杯羹。你先前说李灼想强买你为奴,让你很看不惯。可我这里却可以告诉你,李灼那法子都算是良善的了。正经碰上那心狠手毒的,会想出一万种方法来逼你就范。你虽有些身手,却挡不住千军万马。更何况还有我们,还有你在乎的一些人。这些人都能成为那些人威迫你的手段。”
“那你的意思是,我白把这东西弄出来,结果竟是不能用吗?”
这简直太悲摧了有没有?
可李井的回答却是冲她呲牙一笑:“难道,你便不会把这东西变成一种模样和味道?用别人眼中市价白糖的钱,去赚你普通红糖四倍以上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