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市医院的大门口，何婧欢扫码付了钱之后，先从车上下来，又伸手扶着陆轻风。
“你也别太急了，也许我哥他没事呢，之前都是我武断胡说的”。见陆轻风的脸色发白，何婧欢又开口安慰。
“没事，快进去吧”。陆轻风摇头，勉强扯起嘴角，她确实没什么精神，眼前有些恍惚。
“嗯”。何婧欢点头，两人步履匆匆的走进了医院大厅，询问了一下导诊，她们直奔左侧的长廊，长廊中间有岔路，墙壁上有指引的箭头，何婧欢看了一眼，认定她们的没有走错。
与大厅的人来人往不同，急诊这边有些冷清，手术室门口，肖旭来回踱步，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胸前和袖子都沾染了大片血迹，格外刺眼。
“肖旭”。还没凑近，何婧欢便喊了一句。
肖旭回头，消瘦的脸颊灰败，他眉心紧皱，站定在原地，沉默不语。
“我哥他怎么样了？”何婧欢红了眼，先陆轻风一步冲过去，她抓住肖旭的手，目光在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打转。
“还不知道”。肖旭摇头，神色中闪过一丝无力。
“已经进去很久了”。他又补充。
“陆小姐”。
“嗯”。陆轻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她微微抬起头，视线也集中在手术中三个字上。
就这样，三人安静的在手术室门口站在，时间仿佛停止，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的门从里面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护士，我哥他怎么样？”何婧欢抓住正要匆匆而过的护士，护士不耐，退后一步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现在要去调血，别挡着我”。
“哦，好”。何婧欢立刻松开手，她咬住唇，将头靠近肖旭的怀里，嘴里嘟囔着：“怎么办？要是真有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肖旭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半晌，何婧欢抬起头，她的双眼红肿，哽咽着说：“要尽快通知外公和舅妈，如果真的……，他们也能见我哥最后一面”。
何婧欢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轻风扶着墙壁再塑料座椅上坐下，单手捂着腹部，额头不断渗出汗水。
肖旭察觉，拍了一下何婧欢的肩膀，忙问：“陆小姐，你没事吧？”
“小姑姑，你怎么了？”
“是不是孩子有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婧欢单膝跪下，紧张的盯着陆轻风的小腹。
陆轻风咬着唇，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密集，她艰难抬眼，又看了看手术中三个字，才说：“婧欢，陪我去一下卫生间”。
“好”。何婧欢起身，陆轻风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全身的重力几乎都撑在何婧欢的身上。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到了卫生间门口，何婧欢不放心的说。
“不用”。陆轻风摆手，扶着墙壁一点点的走了进去，半晌，她出来时，脸色更加苍白。
“你真的没事？”何婧欢再次确认。
“流血了”。陆轻风支撑不住，带了哭腔。
“那快点去找医生看一下”。
“先等你哥出来吧”。
“都这时候先顾孩子吧，再说了，我哥那不还有肖旭嘛，听我的，赶紧去找医生”。何婧欢从未有过的强硬，这时候她不能再乱了，一定要当机立断，要不然会害了一条命。
“嗯”。陆轻风答应了。
“那你先在这等一下”。说完，何婧欢便跑开了，不一会儿她推着一台轮椅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护士。
“先坐上来”。何婧欢将轮椅推到膝弯出，又虚扶了一下让她坐下。
“怎么样？流血严重吗？”一旁的护士开口。
“一点点”。陆轻风回答，没什么力气。
“跟我到这边来”。护士在前面引路，何婧欢推着陆轻风跟在后面。
“陈医生，这位女士有好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护士推开诊室的门，边说边侧过身，被叫做陈医生的中年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指挥着何婧欢把陆轻风推到屏风后面，然后她们一左一右将陆轻风架到单人床，又摆手何婧欢出去。
简单的做了检查，陈医生面容严肃的走出来，她又坐在椅子上，抬眼问：“你是病人家属？”
“对”。何婧欢应了一声。
“她确实是突发性的先兆流产”。
“那……那怎么办？”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婧欢吓的结巴了。
“要留院观察一下，打一些保胎药”。陈医生头也不来，握着笔在一张单据上写了一串字递给了何婧欢：“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好”。何婧欢接过，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陆轻风也从床上下来，她撑着床沿儿，腹痛稍稍减缓了一些，她说：“医生，我可以不可以……”。
没等她说完话，陈医生立刻冷了脸：“谁让你下来的，赶快躺上去”。
陆轻风微抬眼皮，妥协的坐了回去。
护士看不过去，想扶她躺下，她挣扎了一下，不死心的问：“医生，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比孩子还重要？”陈医生厉声说道。
“我……我男朋友还躺在手术室里，不知生死，我想过去守着他”。
闻言。
陈医生顿住，面部有些动容，犹豫了一下，她说：“那你去吧，不过情绪不要太激动，为了孩子也得控制”。
“嗯”。陆轻风应下。
“你推她过去”。陈医生又转头跟护士说。
“你盯着点，一旦她反应严重，立刻推她回来”。想了想，陈医生又嘱咐。
“嗯”。护士点头，掉转了轮椅，让陆轻风缓慢的坐下。
何婧欢办好了住院手续，回来时，发现陆轻风不在，询问了陈医生她的去向，又快速的跑向手术室。
几步之外，她停下，手术室的大门依旧紧闭，陆轻风背对着她，脊背塌陷，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何婧欢的眼底又有了涩意，她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忍住，又脚步轻快的走近：“不是让你住院吗？怎么又来这？”
“这里有肖旭守着就好，我送你去病房”。说着，何婧欢握住冰冷的扶手想推动轮椅，陆轻风抬脚踩在了地上，阻止了轮椅继续向前滑动。
“我想在这里守着他”。陆轻风仰头，眉眼乞求。
何婧欢有些心软，可有想到她腹中的胎儿随时会有危险，游移不定。
“陈医生说她暂时可以待在这，只要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就好”。护士帮腔，何婧欢才打消了念头，她又走到肖旭身侧询问：“有护士或者医生出来过吗？”
“没有”。肖旭摇头，神色疲惫。
何婧欢已经彻底镇定，她叹了口红，让肖旭去塑料椅坐一下，自己则靠在墙壁上，耐心的等候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才再次打开，这次走出来的是个医生，他摘下口罩，吐了口气，何婧欢离的最近，立刻冲上去问：“我哥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病人还在昏迷，什么时候能醒不确定”。医生如实回答。
一听没了生命危险，何婧欢扯起了嘴角，她回头看向陆轻风，陆轻风显然也听到了医生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现在该放心了吧”。何婧欢挑了挑眉，无比轻松。
“我想看看他”。
“晚一些吧，我外公他们可能马上就过来了”。何婧欢考虑周全，陆轻风也不再坚持。
“肖旭，你去陪着我哥，我先送小姑姑去病房”。
“嗯”。肖旭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