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怡木木的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酒意渐渐散去,大脑却慢慢的空白了起来。
她想起了外公,那个终日与草药为伴的老人。
她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身边,父母都在外读书,父亲读工科,母亲念医科。他们没完没了的读书,在国内读完硕士,又到国外去读博士。读完博士又去申请博士后驻站,读了一年又一年,他们的老邻居戏称,好像就是个读书世家一般。
于是,这对外人看上去举案齐眉,书卷满腹的夫妇,总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顾这个女孩子。
她读父亲的闲置工科书,看母亲留下的医科书,把玩外公买回来的中草药,就这么一天天的长大了。
同学都羡慕她聪明、读书好。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寂寞,那些深奥难懂的文字是她对抗寂寞,对抗长大最好的方法。
直到,有一年,父母终于说,要回来了。
然后,父母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现在这个可笑可恨的人,却要代替父母来问她未来?
在她的成长经历中,从没有人问过她的未来,大家都顺理成章的认为,她的未来也像父母一样,读很多书,拿很高的学历。
以至于午夜梦回,她觉得,她的未来真的如同一场梦。
更何况,斯事如是,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问,唯独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么?
这个世界真混乱,她想。
到底谁是受害者,谁是杀人凶手?就像小时候外婆的毛线团,她怎么就绕不清楚了呢?
”易小姐!“一个中年人非常严肃的站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强硬而愤怒,”我们给戴先生注射了止痛剂,虽然我们小心的控制了计量,但是......"
"但是他可能眩晕、抽搐,甚至呼吸抑制,刚刚他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易怡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中年人的话,像背书一般的说下去:”从他的既往镇痛史来看,你们非常不建议他再次口服或点滴给药,因为很有可能,他已经出现了耐受性和依赖性的表象。“
易怡看向戴陆,止痛针的功效还没上来,戴陆也正痛泠泠的看着她。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里,奥施康定是被严格管制的。”易怡看了看中年人,继续机械的说:“有钱真好。”
“见鬼!“中年人摔门而去,年轻人的表情像要哭了一样。
年轻人突然疯了一般,要冲向她,被周围的人七脚八手的拉住。
”田云,安静。“戴陆突然说道,带着颤抖的气音,却莫名的威严。
哦,这个年轻人叫田云。
易怡看着田云愤怒的脸,冷漠、平静,如同看着一具雕像。心里暗骂,他们这伙人,有什么资格对着她生气?
田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带着一群人出去了。
易怡走到戴陆床前,帮他掖好了被子,又伸手轻轻探进去,摸了下他的左腿。
她打开房门,田云正在外面大喊,”这个女人就是个恶魔!撒旦!“
突然间,看见她悄无声息的推开门,看着他,顿时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易怡继续像看着个雕像似的,平静地说:”你,田云,帮我拿两个热水袋和薄一点的干毛巾。“
门又关上了。
田云气的手脚冰凉,去找热水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