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苏锦并不认为傅流清是因为喜欢苏茉才帮她,但他既然帮了,那便说明他已经与苏茉有了某种关联。
现在的苏茉与东方涟,就像是养在苏府的陌生人,与苏谷撕破了最后的脸皮,彼此之间毫不关心。
“既然傅流清说了已向皇上表明要迎娶苏茉的意思,为何近来却毫无动静?”
市间皆在讨论苏家轶事,传出的多个版本都在说苏家老爷与苏家嫡小姐的不是,同情被欺负的姨娘与庶小姐,至于所谓的傅流清将要迎娶苏茉,却还没有风声。
谁又知道苏家三小姐已经与平西王府六公子有了联系?
“谁知道呢,”苏谷懒得在这上边费什么心思,“近来上朝,皇上都问起这回事,我都不知该如何说。”
身为太子太傅,却传出了这等不利的传闻,自然会引起皇上不满。
苏锦若有所思,问道:“听闻近年来皇上龙体不太安康,如今可有好些了?”
她也是肆无忌惮,直接就敢议论当今圣上,苏谷也不甚在意,摇了摇头:“如何好得了,眼见着身体每况愈下,三皇子更是蠢蠢欲动,就差将自己的野心直接说出来。”
皇帝不喜欢太子,偏爱三皇子,苏锦前世知道了,因此也不意外苏谷所说的。
只是这一世……万万不要再像前世那般落得个凄凉的下场才好,她心目中的褚翊,理应是那尊贵非常,万人之上的天子。
谁又能知道傅流清实际是三皇子的人?前世她嫁给傅流清,以为既然娶了她,那便是站在她这边的人了,事事皆不隐瞒,只当他也会为了她对太子忠心耿耿,谁料傅流清转身就将她们卖了。
苏锦愧疚不安,带着沉重的负罪感转生,发誓再不要重蹈覆辙。
“苏茉早日嫁去也好,免得留在府里,还要担着欺负她们娘俩的名声。”
苏谷自认对东方涟仁尽义至,也不亏欠什么。
苏锦点头,不再说话。
父女俩安静下来,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
苏二小姐回家的事情悄悄传了出去,世人都以为苏锦已死,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苏锦倒成了百姓口中的红人,皆在讨论她起死回生的事。
“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苏二小姐原先养在深闺,甚少出门,京城皆言她才貌双全,是娶妻的上好人选,怎么就这一年,突然莫名其妙地传出了这么多对她不利的流言?”
“诶,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而且你看啊,她的那些流言,都和苏府的妾室还有庶小姐有关。”
“苏太傅既然能当上太傅,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你看啊,连苏太傅都被扯进去了。”
“嗨,要我说啊,这些流言就是苏府那不省心姨娘弄出来的,获利者不就是她们么?”
……
东方涟听闻京城流言风向转变的时候,简直就要气死。
她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一张脸上满是火气:“苏锦真是好样的,这么快就知道以牙还牙。”
一旁的丫鬟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你有心情在这里发脾气,还不如琢磨琢磨日后怎么在苏府立足。”
苏茉走进门,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倒是与她平日里的模样相称。
东方涟眼中有些警惕:“这个用不着你费心。”
苏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娘亲这话说得却是有趣,如今你除了我,还能依靠谁?苏歆么?年后她就要嫁给东方横,哪里有时间管得了你,何况她现在根本不见人,也不知发的什么疯病,你还真以为能靠他养老不成?”
这一番质问却是在理,然而东方涟不吃这套,咬牙道:“你别忘了是谁让歆儿变成了这样!苏锦,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别告诉我歆儿在公主府发生的事与你无关!”
苏茉挑眉,笑得娇俏:“娘亲言重了,比起我从小到大受到的侮辱,四妹妹遭遇的真的不算什么,那可是东方家,娘亲你是东方家的人,应当明白那是什么概念吧?东方丞相,权倾朝野,东方横可是东方家唯一的嫡系血脉,四妹妹嫁过去,应当高兴才是。”
“呵!”东方涟冷笑,“你既然都这么说了,又何必与傅六公子纠缠,直接嫁给东方横不就好了。”
苏茉眸光蓦地变冷:“娘亲,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对于我与傅郎之间的关系,还轮不着你来评判。”
傅流清就是她的逆鳞,触之即死。
虽然看苏茉变脸很痛快,但东方涟此刻能倚仗的,也唯有苏茉。
她现在算是终于见识到了苏茉的手段,苏茉能将她留在苏府,也能让她滚出苏府。
多讽刺,她从前对苏茉挥之即来招之既去,任打任骂,如今却要看苏茉的脸色过日子。
“若是娘亲待我好上一点,我便十分高兴,”苏茉缓缓靠近,说出的话语极具诱惑力,“待我嫁去平西王府,自然也会将娘亲带去,供娘亲吃穿不愁,一世无忧,总好过在苏府守着活寡终老。”
东方涟面无表情,一双美眸中含着恨意与不甘,最终却只能屈辱地压下去。
“我知道了。”
……
苏锦最初回到苏府,还会偶尔在半夜猛然惊醒。
普灵山一行印象过于深刻,她总是会梦见自己将要掉下山崖,傅久初却一直没有出现。
那时候的心情,大概就是绝望了。
冬日渐近,苏锦身上的旧疾也逐渐显露出来。
她比旁人更能感受到冷意,日常就是窝在被窝里不肯下床,时而咳嗽时而感到疲惫,状态不是很好。
苏谷知晓这是上回落水的旧疾,找了不少大夫,也让苏锦喝了不少药,却也只能暂缓病情,无法根除。
偶尔苏锦在睡梦中,能够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似乎有人在身旁看她,可是一睁眼,却什么也没有。
苏锦觉得奇怪,还问过喜茶,然而喜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说没见人进来过。
因而当某个夜晚,苏锦蓦地睁眼,望见傅久初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
“我知道你没睡。”傅久初被当场抓包,却是一点羞愧的意思也没有。
苏锦只着里衣,闻此挑眉:“怎么,傅九公子不打算给个解释么?”
半夜潜入深闺小姐房中,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我只是想给你看病。”傅久初说起这话时,一脸的理直气壮。
苏锦对于他的厚脸皮有些惊讶,询问道:“那你……可有察觉出什么?可有救治的办法?”
她这体寒伴随了她一辈子之久,上辈子她每到冬日便是这幅样子,如今也习惯了。
傅久初摇头:“这是上回没有医治好的缘故,你身子骨弱,本就容易留下病根,若要根除,还得回去好生研究一番才是。”
苏锦点头:“麻烦傅九公子了。”
……等等,她是不是错漏了什么?难道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傅久初悄悄潜入她的房间吗?还专门挑了深夜。
于是苏锦一本正经道:“难道傅九公子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若是要看病,白日来便是,为何一定要半夜前来,莫不是想毁我清誉?”
傅久初一身黑衣,低声道:“我也想白日里来,可是……苏太傅不是很喜欢我,拒了我的帖子。”
苏锦:“……”
还有这回事?
苏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傅久初救了她,苏谷应当很是感激才是,怎么反过来嫌弃他了?
傅久初没有告诉苏锦,据他观察,苏谷应当是怀疑他对苏锦有什么不得了的心思,这才防他跟防什么似的。
眼瞧着苏锦似乎并不抗拒他的到来,傅久初心中莫名有些愉悦,他的嘴角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走了。”
“小姐,你在与谁说话呀?还有人吗?”
外边传来喜茶模模糊糊的声音,傅久初纵身一跃,就从窗户溜了出去。
苏锦连忙道:“没事,只是半夜惊醒了,想喝水。”
喜茶为她倒来温开水,临走时颇为疑惑地瞧着窗户说:“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关窗户了啊,夜里风大,小姐不要被吹着才是。”
于是喜茶只当窗户被风吹开了,又关了一遍,这才离开。
苏锦离了被窝,就觉得很是寒冷,哆哆嗦嗦地又缩了回去。
她对于半夜来人有过猜想,也想过或许是傅久初,可是当真瞧见是他了,却又有些心中不是滋味起来。
其实在容柳山庄,两人之间的情谊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傅久初暗示明示,皆被她挡了回去,出了容柳山庄,更是被她用称呼之间的差别给婉拒了。
她相信,傅久初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可是他如今,却又是为何?即便她不回应,他也依旧要如此下去么?
苏锦思索许久,只觉得越想越乱,最后干脆哼了一声,将头埋进了被窝里面。
任他如何,她不动心便是。
他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对,没错,她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了,是傅久初不怕碰壁,一心往南墙上撞。
待到时间久了,他应当就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值得他那样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