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
苏锦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走到窗前,俯身望向窗外。
原来这琅琳铺设计精巧,虽是第二层楼,离那地面也不太高,至少是摔不死人。
苏锦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茉已经昏了过去,被一名年轻女子抱在怀里。她的周围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对着正中间的苏茉指指点点,看样子都是来看热闹的。
那年轻女子一脸悲愤,抬头正巧看见俯身查探情况的苏锦,立即大声道:“都说苏锦二小姐嚣张至极,欺压庶妹,如今一看果真是如此!可怜我家小姐……”
她一边说着,一边掩面哭泣,再加上她怀中昏迷不醒的苏茉,看样子好不可怜。周围的人也看见了苏锦,纷纷议论着。
苏锦杏眸微眯,深觉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郑相怡与东方芳听闻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东方芳隔着窗户一见那躺在底下的苏茉,顿时就急了,狠狠瞪了苏锦一眼,转身出琅琳铺去看苏茉。
郑相怡也是惊诧不已:“锦儿,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垂下眼睫:“她说她讨厌我,然后自己跳下去了。”
若是旁人,那定是不会相信这番说辞,此番场景任人看了都会觉得是苏锦害了苏茉。可是郑相怡清楚苏锦为人,自然是相信她的。
“若是如此,那苏茉这是安的什么心?”
郑相怡颇为纳闷,秀眉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今日是带了丫鬟的,正是萃玉跟着她,听闻郑相怡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姐,这些天你忙于探望表小姐,怕是没听到京城里那些流言。”
郑相怡疑惑地转头望向她:“流言?什么流言?”
萃玉轻抿嘴唇,小声道:“说是……说是表小姐欺压姨娘庶妹,在太傅府一手遮天,仗着自己是嫡女为所欲为……”
“还有这等事?”郑相怡惊愕不已,转而是满满的愤怒,冷笑道,“一手遮天又如何?我竟是不知道嫡女怎的还得看姨娘和庶妹的脸色过日子?”
萃玉不敢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苏锦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淡淡道:“不打紧的,表姐不必担心。”
郑相怡见她那副淡淡的样子,不由心中有些焦急:“锦儿你应当知晓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若是如此不在意,怕是会遭人更多的闲话!”
苏锦摇头,不欲多言。
下面的人群早已散去,苏茉想来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表姐,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郑相怡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苏锦那疏冷的样子,就自觉地闭了嘴,直觉苏锦此时很不高兴。
也是,苏茉都这样了,正常人哪里还会高兴。
………………
郑相怡将苏锦送回了苏府,一进院子,喜芙与喜茶就一同迎了上来。
“小姐。”她们眼中流露出隐隐的担忧。
苏锦微微一笑:“怎么了?”
喜芙与喜茶对视一眼,轻声道:“老爷今日下朝早了,都来了老半天了。”
苏锦挑眉:“是为何事?”
喜芙低头道:“也不知为何,小姐出门后不久老爷就来了,中途三小姐被送回来,老爷便去了姨娘的院子……大约半个时辰,老爷就又过来了。”
那便是知道苏茉的事情了?
郑相怡隐隐担忧:“锦儿,不如我去找苏太傅解释一下吧。”
苏锦淡笑着拒绝:“无碍,表姐快些回去吧,爹爹自然是不会怪我的。”
郑相怡对苏锦还是放心的,再加上苏太傅本就是个疼女儿的,就算苏茉把黑的说成白的,想必他也不会相信。
于是郑相怡好生叮嘱一番后,不多久就离开了。
苏锦一进屋,果然看见苏谷正坐在桌旁看书。
“爹爹。”苏锦轻声唤道。
苏谷听见脚步声便知道苏锦回来了,转过头看她,示意她过来坐下。
苏锦自然是听话地走过去坐下了,茶水已经凉了,喜芙连忙走过来端走,不一会儿又端回来一壶热的。
“爹爹今日怎的来了?”苏锦为苏谷倒了一杯茶,苏谷今日来后已经喝了一肚子茶,却还是将着这茶抿了一口。
“这几日朝事太忙,没怎么顾得上你,来看看你是否还好。”
苏锦心中一暖,自琅琳铺后的坏情绪消失了一大半,笑道:“本应是女儿多关心父亲,是女儿疏忽了。”
苏谷摆手示意无碍,他本就是一张冷脸,此时也做不出什么温和的表情,好在苏锦也习惯了。
“这几日……”苏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和姨娘她们相处如何?”
“她们”指的当然是东方涟母子三人。
苏锦微微垂眸,爹爹果然还是问了。她思索片刻,说道:“在女儿看来……应当还行吧。”
说得那就一个坦然正气。
苏谷微微皱眉,见她如此坦荡,也就直接问道:“你和苏茉是怎么回事?”
虽同为父女,他却从不曾用亲密的昵称唤苏茉或苏歆,都是直呼其名。
苏锦抬眸望向苏谷,带着深深的探究:“我说什么,爹爹都会信吗?”
苏谷被她看得一怔,一脸严肃地说:“当然。”
苏锦噗嗤笑出声来,对于苏谷那一脸严肃颇为无奈。苏谷看她笑了,才觉得方才提起来的心落下去了些,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为何,今日三妹妹当着我的面就从琅琳铺二层跳下去了。”
虽是松了气氛,苏锦说起这话时还是淡淡的,一看便让人知道她对于此事不痛快。
苏谷蹙眉:“你可知为何?”
苏锦摇头:“不知。”
苏谷略微思索,随即起身欲要离开:“再过会儿天就要晚了,锦儿就在自己院子里用晚膳吧,早些休息,爹爹先走了。”
苏锦也跟着起身,送苏谷离开了。
喜茶见苏谷走了,这才探头望了一眼,对苏锦道:“怎么老爷过来等了许久就说了这么几句话?”
苏锦觉着有些累了,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爹爹……大约只是想来看看我吧。”
苏谷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看上去冷冰冰的,十分不好接触。但在苏锦眼中,苏谷面冷心热,纵使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可是却是实实在在地对她好。
不说她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纵使哥哥苏彻在家里,也绝对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喜芙与喜茶本还想问些什么,一见自家主子一脸倦意,就自觉地闭了嘴。
而苏府另一边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东方涟看着卧在床上的苏茉,脸上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我叫你给苏锦下绊子,不是叫你去自寻死路!你个死丫头!晕着被人抬回来是想吓死我吗?”
东方涟对苏茉完全是用吼的方式在说话,一旁的苏歆玩着自己的小玩意儿,对此完全习以为常,连眼神都曾给过一个。
苏茉听着东方涟的斥责,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在她停歇下来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娘亲你还会被我晕倒吓到吗?那我是不是该高兴你还记挂着我?”
东方涟一怔,直觉苏茉与平时不太一样。
“我……岂能不记挂着你?”
听着这话,苏茉只是嗤笑一声。
许是这声嗤笑蕴含的意味太多,而东方涟只听到了讽刺,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住苏茉的胳膊,就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猛地扇了好几巴掌。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呢!”东方涟一边打一边骂,“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你个死丫头!”
苏茉一声不吭,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东方涟,直看得东方涟心里发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就将她甩到了墙边。
“彭——”
苏茉今日本就受了些许轻伤,又遭受了这般打击,当即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落在白色的中衣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时间,屋里全部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苏茉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饶是见惯了苏茉被打骂的苏歆此时也是被吓懵了,在沉默片刻后,缓缓走向了苏茉。
“擦擦吧。”她递给苏茉一方锦帕,眼中是不带掩饰的怜悯。
“歆儿你干什么?快过来!”
东方涟冷着脸,面前的一切似乎并没有触动她半分。
苏茉看了苏歆一眼,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锦帕。
然后她费力地爬起身,用异常缓慢的速度,蹒跚着走到床边,重新躺下了。
“如果已经无事的话,就请你们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她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平淡无波,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东方涟有片刻恍惚,突如其来的一种名为惶恐的感觉笼罩了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了,这是苏茉的屋子,她们本是来看望苏茉的。
可是……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东方涟蠕了蠕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干涩得厉害,那些道歉的话语全部都卡在了喉咙,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之前的触动已经全部消失。
“没什么好说的,歆儿,我们走。”
……………
然而在离开了苏茉那儿后,她们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