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苏锦已经找到,那郑家的人自然也都撤了回去。郑相怡见着苏锦,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锦儿,你这是去哪了呀,可把我给急死了你......”
苏锦也明白自己突然不见很是让人担心,只是这也实在不是她意愿的,只好宽慰道:“无碍,不过是迷了路,幸而遇见了傅九公子。”
傅久初想也便知苏锦不会说出实情,见她这么说,也就附和道:“恰巧遇见罢了。”
郑相怡见他一身湿漉漉的,几缕墨发因着雨水的关系,紧紧地贴在额上,明明是有几分狼狈的造型,偏偏那张脸生得好看,硬是显露出几分颓靡却又惊艳的气质来。
她也不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在心里庆幸回来了就好,如若真把苏锦弄丢了,那她可就真成了罪人。
傅久初望了望远处的烟花,拱手作了一个揖:“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姑娘早日回府吧,傅某就先回了。”
一直到他的背影远了,郑相怡才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浪荡公子,即便哥哥说他必有作为,我也是不信的,只是如今他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我却是从心头感激他。”
苏锦挑眉,不置可否。
虽说傅久初用外衫为她挡去了大部分风雨,但毕竟是大雨,苏锦还是免不了沾了一身湿意。此时有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郑相怡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命人送苏锦回府。
本就体弱,又还在外边经受了一场暴雨,苏锦意料之中地生病了。
郑相怡送她回来的时候,苏谷已经再苏府门口等待多时,一见苏锦那副恹恹的样子,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遍布冷意。郑相怡心虚得都准备挨训了,苏谷却只是对她点了点头,问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没有追问什么,也没有责怪她。
倒是回到郑府后,郑相怡被郑家人狠狠训了一顿,郑老夫人想到苏锦失踪,心有余悸地说:“幸好锦儿寻回来了......"
郑夫人也是颇有怨言,让郑相怡再一次见识了苏锦在郑府的地位。
好在她心大,对于这件事也是愧疚感满满,此后天天往苏府跑,就为了能好好陪着苏锦。
再说那日傅久初将苏锦带走后不过一刻钟,傅流清就赶到了。
那时候外边已经下起了大雨,傅流清秉着英雄救美的心思直奔洞穴,甚至还想着这场大雨真是来得及时。只是当他入了洞穴,却发现里面悄无声息。
莫不是那苏姑娘还没醒?傅流清这么想着,在心里将阿丁训诫了一番,一定要警告他,下次就不要下这么重的手了。
然而纵使他将洞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瞧见苏锦的半个人影。
“公子。”
阿丁突然出现,径直就跪下了。
傅流清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在这洞穴里,阿丁看不见,但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的不悦。
“怎么回事?”傅流清沉声问道。
阿丁不敢含糊,恭恭敬敬地说:“九公子来过了。”
这下傅流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此时阿丁能够看见他的脸,就会发现他神色已经越来越阴沉。
本以为是自己展现的好机会,岂料会为他人做了嫁衣,尤其那人还是傅久初。
傅流清自认比傅久初优秀,偏偏傅久初就是占了那个平西王世子的位置。而如今,傅久初居然还敢来坏他的事?
傅流清一想到苏锦会对傅久初产生好感,就觉得傅久初当真是碍眼!
手中折扇一收,傅流清眼中满是阴霾,面色阴沉。
“傅久初......呵!”
......
而这一晚,过得不好的除了苏锦,还有苏茉。
苏茉其实并不想跟着苏锦,偏偏那东方涟也不知怎么想的,还去恳求苏锦。在苏茉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那个蠢女人,就真的没发现自从苏锦上次坠水后,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吗?
这哪里还是那个温温柔柔任她们欺瞒摆布的苏锦,明明就是将她们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的人精!
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有时候苏茉还会想,这个苏锦是不是假的,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可是这明明又是那个苏锦,只是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一些,没那么蠢了。
难道坠水还能让一个人变聪明?
苏茉也懒得去想了,且不说她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就算她知道了,将此事告诉东方连,东方涟也不会听她说话。
那个女人,在苏谷面前百般讨巧,在苏歆面前是慈母心肠,就连在苏锦面前,即使耍些小心机,也是一副笑脸迎接。
唯独对待自己......
苏茉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烦躁的情绪来,她看着面前苏歆欢快的身影,只觉得讽刺。
明明都是女儿,明明是一个娘亲,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她想不通,也不敢问。
“姐姐,你看前面有糖葫芦!”
苏歆眼中闪着光亮,兴奋地拉着苏茉的手向前奔去。她身量较矮,拉着苏茉硬是从一堆人中挤了进去。
二人买了糖葫芦,丫鬟连忙将钱奉上。
“早就听春雀说这家的糖葫芦好吃,如今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苏歆一边吃一边说着,春雀正是跟在她身旁的小丫鬟。
苏茉没有作声,目光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场景。
那身着一袭白衣的人她认得,在郑府,那人从天而降,让她免于坠水。
他说,他是平西王府傅流清。
苏茉对于那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不敢多想,急急忙忙就逃走了。
可是现在站在傅流清身前的,是苏锦。
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苏锦低眉顺眼,看上去很是乖巧。
河水波光粼粼,与漂浮在上面闪动着莹莹灯火的花灯相映衬,显得格外美好动人。
就像立在那儿的傅流清与苏锦一样,良辰美景,郎才女貌,怎么看怎么顺眼。
苏茉心头突然就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情绪,颇为复杂。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不过一会儿,苏锦径直离开。
而一直到苏歆拉着她的衣角,喊着“姐姐”,苏茉才回过神来。
苏歆对于她的出神有些不满,嘟囔道:“姐姐,烟花还没开始呢,你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苏茉一时语塞,只好笑了笑:“歆儿,我们去那边看唱戏吧。”
苏歆小孩心性,瞬间就忘了方才问苏茉的话,兴奋地回答:“好呀好呀。”
一直到下雨了,苏茉也就与苏歆一同回了苏府。苏歆本就贪睡,此次出门无疑是累着了,不一会儿就在东方涟的安抚下进入了睡梦中。
而苏茉身在自己的屋子里,心却早已不知飞去了哪儿。她走到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景,脑海里全是今晚看见的傅流清。
他和初遇时一样,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一把折扇道尽风流。
他在笑,眉眼中是道不尽的情意,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关切。
可是,他面前站着的,是苏锦。
苏茉轻咬红唇,心底那一缕不甘突然就像火苗一般,疯狂升腾起来。
明明......是她先遇见傅流清的,明明苏锦都有郑相许与太子了。
为什么傅流清也要喜欢上苏锦?
不,她不比苏锦差,她和苏锦差的,不过是个嫡女身份而已。
雨势渐渐小了,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苏茉听见了一阵骚乱的声音,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大概是苏锦回来了?
苏茉美眸一动,敏锐地听到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下一秒,一支飞镖飞来,就那么直直地扎进了创弦。
即便苏茉再胆大,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罢了。她怔愣了半晌,许久才哆嗦着手,用力将那飞镖拔了下来。
飞镖上扎着一封信。
“苏三小姐,鄙人不才,上次未能入小姐的眼,故而引得小姐连姓名也不愿告知,便匆匆离开。
三日后西华苑,还望小姐不计前嫌,与鄙人畅聊一番。”
说得是温和有礼,似是为自己的唐突好生赔礼道歉。
苏茉心下想到的第一人就是傅流清,然而心底深处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傅流清......为何突然约她?他为何不约苏锦?
明明他今晚还与苏锦见了面,约的却是她这个苏三小姐?
可是字条上明明写着的,就是苏三小姐!
当真是让人满心疑惑。
......
三日后,苏茉如约到了西华苑,刚一进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一身灰色家丁装,脸上表情摆的是不卑不亢:“苏三小姐请随我来。”
苏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跟着那人进了门,拐过一个又一个庭院,最后在一个大戏台子前停下了。
西华苑是戏曲梨园,少不了供伶人表演的戏台,而眼前的戏台应当是这苑中最大的一个。京城名伶在上头咿咿呀呀地唱着,而下头看戏的观众,却只有一人。
那人一袭白衣,五官俊朗,此时正对着台上的表演看得津津有味。
纵使心中早已有了猜想,此时的苏茉还是免不了脸部发烫,几乎是立即就红了起来。她有些羞涩地走了过去,轻声道:“傅公子。”
傅流清一脸的恍然大悟,似是才察觉到她的到来,笑道:“苏三小姐,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