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元吉尖叫,“六郎你要我向他们道歉?”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都反过来责怪她了?她才是天之骄女,那个苏锦算什么东西?
元吉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她重重地咬着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不甘与愤恨。
傅流清放软了语气,低声劝慰:“元吉,忍一时风平浪静,你一定不想皇上怪罪,说你刁蛮任性。”
元吉斜睨他一眼,复又望向前方紧紧挨着的两人。
傅久初将苏锦挡在身后,是很明显的一个保护姿势,两人脸上皆是云淡风轻,眸中却深含警惕。
反观身边的人,只会劝着自己道歉。
她心中不平,然而仅有的理智在提醒她,此刻闹下去,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傅夫人,对不起。”元吉低着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是元吉无理,还请傅夫人莫要见怪。”
屈辱!真是屈辱!
元吉红着眼睛,最后瞪了傅流清一眼,转身就走,那样子,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一般。
……
平西王世子与世子妃冷战了。
那一天,平西王府不少下人都瞧见世子紧紧跟在公主身后,神情诚恳,仿佛在解释什么,然而公主连头不曾回,似乎没看见他一般。
下人们不敢妄议主人,私下里却也说了不少,什么世子在外风流被公主抓到了,什么世子想再娶小妾而公主不肯……
兰夫人斜卧在榻上,纤纤玉指拨弄着自己颈边掉落的墨发,神情却不耐得很。
“你怎么就把公主给触怒了?娘与你说过多少回了,她是公主,自小娇养,你让着点便是。”
她模样娇艳,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皆是恨铁不成钢。
傅流清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想解释一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
说什么?难道说他在武川候府被人算计了,惹得元吉生气,又强迫她给苏锦道歉,这才彻底触怒元吉?
怎么说,都显得他很没用。
当日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传出去,兰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与儿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好责怪公主,便只有对着自己的儿子一顿臭骂。
“女人最需要的便是呵护,是需要你用心去待她,你之前做得都不错,怎么到元吉公主这儿就变成这样了?”
傅流清低着头一声不吭,任打任骂。
他能说什么?元吉是公主,脾性大得很,和他之前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人哪里一样?
他心中郁闷得很,偏又听说元吉将他后院里已经安分许久的小妾们各个打了二十大板,为的还是什么莫须有的不敬之罪。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傅流清之前就是风流浪子,娶了元吉公主后安分了一阵,如今又按捺不住了。
平西王世子夜宿青楼,被元吉公主从如玉楼揪出来的传闻次日就传遍了京城,一时成为笑谈。
传闻那世子殿下还说了不少公主的坏话,说公主善妒,不懂男人心思,一点也不温柔,还不如那如玉楼的翠景姑娘。
拿堂堂公主与青楼女子相比,这……
世子夜宿如玉楼那晚,服侍他的人还正是那翠景姑娘。
而元吉公主也验证了平西王世子对她的评价,她下令将翠景姑娘捉住,重打一百大板,那样娇弱的身躯,如何能挡住这一百大板的惩罚?
一代名妓就这样香消玉殒。
不管外界传闻如何,平西王府里已是闹翻了天。
元吉憔悴了不少,再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她指着傅流清的鼻子,口口声声皆是要和离。
“他从未将本公主放在心上,本公主长这么大,不是来你家受委屈的!”
兰夫人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是要好生劝慰:“公主息怒,流清只是一时糊涂,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一时糊涂?”元吉怒极反笑,“你看看他的样子,哪里有什么一时糊涂的样子?一时糊涂去青楼寻欢作乐,一时糊涂给本公主丢尽脸面!本公主要这样的一时糊涂作甚?”
兰夫人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走过去拉住傅流清:“你倒是说句话啊!”
眼下正是与三皇子结盟的时刻,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连她都明白这个道理,傅流清不可能不知道。
他僵着一张脸,心里是说不出的疲倦,然而还是要强打着精神,将这一切都处理好。
否则父王一定会生气。
元吉虎视眈眈地盯着傅流清,仿佛就是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傅流清沉默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缓步向前,走到了元吉公主身前,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中,直直跪下了。
纵是元吉,也是被这突兀的一跪给吓了一跳。
傅流清再抬起头,脸上满是深情,一双眼中溢满了温柔。
“此次诚然是我不对,但是元吉你得知道,你是我的妻,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顿了顿,拉住元吉公主的左手,“不管我身在何处,心都在你这里,我知道你生气,是我错了,从今往后,我傅流清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会将其他的人送走,再不会打扰到我们。”
他这招及其有效,如此深情款款的样子,的确能唬住不少人。
然而元吉早就对他这副姿态有了免疫,让她心动的,是另一句话。
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啊……
男人三妻四妾属于常态,皇宫里的皇帝也有那么多的女人,元吉早就习惯,从不会奢望自己的夫君只会有她一人。
傅流清居然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元吉心中有了迟疑。
她幻想着往后只有她与傅流清的平西王府,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介入他们的生活,自己也不用看那些女人心中生闷气。
多好。
元吉的迟疑没有逃过傅流清的眼,他的姿态愈发真诚:“元吉,相信我。”
那就……相信他好了。
元吉公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丝笑容让兰夫人与傅流清几乎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尊大佛,他们得好好供着,不然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
“世子最近可是风光得很,京城里都拿他当笑话讲呢。”
三皇子动作优雅,怎一个玉树临风潇洒了得。
平西王沉着脸,闻言淡定地接下话来:“犬子无能,已经将公主安抚好了。”
“安抚?”三皇子轻笑两声,“你们平西王府就是这么对待公主殿下的?一句安抚就想打发了?”
平西王脸上的褶子动了动,解释道:“流清已经遣散了家中妻妾,说要与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还满意?
三皇子吹了吹温热的茶,复又将放下,笑眯眯地看着平西王:“有劳王爷了,却是没想到世子能深情至此,元吉应当十分开心。”
平西王嘴角微微抽搐,嗯了一声。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皇上的身体……近来可还好?”平西王寻了个话题问道。
三皇子斜睨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真是奇怪,父皇之前身体瞧着已是不行了,突然之间便好了许多,现在还有个什么容柳先生的徒弟时不时为他诊脉,想来还能有一段时间呢。”
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儿子希望父亲长命百岁而说出来的话。
平西王眉心皱了一皱,在三皇子察觉之前便舒展开来。
“本王也不太关心这些事情。只要到时候,殿下一声令下,本王鞍前马后,定为殿下效劳。”
三皇子脸上浮现笑意,连声道好。
“只要我能继承大统,定不会辜负王爷的一番心意!”
两人齐齐笑了起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
紫小棠最近忙得很。
自从她治好了雅妃,这小神医的名头就传了出去,皇帝赏了她一大堆东西,自然也就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不,皇帝病重,就急急召她入宫了。
苏锦知道了还是很担心,一再叮嘱她要小心,说皇宫那可是能吃人的地方,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紫小棠乖巧伶俐,将她的话时听进去了,却也觉得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是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而且苏姐姐,你怀中已经有了小宝宝,一定要小心哦?”紫小棠促狭地摸了摸苏锦的肚子,果然迎来了一声嗔怪。
话虽是这么说,紫小棠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苏锦身边有傅久初,无论如何,她都是相信师兄的。
其实相比较而言,紫小棠更加侧重毒理,精通医理的是傅久初,然而他们从未声张过这件事,何况毒理与医理想通,紫小棠为皇帝治病,多多少少还是能应付。
皇帝得的是肺痨,整日整夜的咳嗽,从前还只是喉咙疼痛,多多少少还能忍住,后来便愈演愈烈,太医们均束手无策,惹得皇帝直骂他们是庸医,恨不得一刀斩了。
紫小棠研制的药物虽不能根治,却能缓解,至少能保证他在上朝的时候不会剧烈咳嗽,维持天家的尊严。
也因此,皇帝对紫小棠颇为青睐,再加上她生得可爱,性子伶俐,更是对她高看了几分。
如此一来,不知怎么的,居然传出了皇帝有意将紫小棠纳入后宫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