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的几人全然没在意这面的事情已经被林铮尽收眼底,同理他们自然也没看见远处有一个小丫鬟正眺望着这面,好半晌后这才后退,整个人影消失在暗夜当中。
那丫鬟一路小跑回了瑰院,不等进门,眼前一个茶杯便飞来,直直的摔在门框上,清脆的碎裂声,倒是将她吓了一跳,入门不等站直,便赶紧跪倒在地。
林栖栖拿了帕子擦擦手,一个大步上前,咬牙切齿道,“他们在做什么?”
那丫鬟何曾见过自家姑娘如此狰狞模样,也是吓坏了,战战兢兢的将方才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听到傅尧玉和桑榆二人正作画的时候,林栖栖握着那丫鬟的手猛然收紧,掐的那丫鬟一痛,却也不敢挣扎,只好生生受下,冯姨娘瞧着自家女儿如此失了往日气度。
赶紧上前扶着林栖栖回到椅子上坐好,“姑娘,你这又是何必,那傅尧玉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他也不过是名声好听些,不实用的。”
林栖栖一挥冯姨娘的手,鼻子一酸便呜呜哭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尧玉哥哥,他在我心中哪里都是好的。”
冯姨娘一听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轻轻的一拍桌子站直身子,指着林栖栖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用的丫头,如此巴巴的上赶着去找男人,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不成?”
这话着实重了些,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听惯了奉承的林栖栖哪里受过这话,此刻心中更是委屈到不行,哭声更甚起来,冯姨娘身旁的大丫鬟抱棋赶紧上前扶着冯姨娘道,“姨娘何苦与四姑娘置气,四姑娘还小着,还不是怨五姑娘不知道避着嫌。”
冯姨娘心里怎会不疼林栖栖,只是见她这样子实在气昏了头,此刻有抱棋劝着,她又看了眼一旁抽抽噎噎的林栖栖,心中也就软了几分,赶紧上前搂住她道,“我不是和你说过,那桑榆刚回来,傅尧玉不过是看她有几天新鲜劲头,等着这股劲过去了,你在表现表现,我和你父亲说说,这事不也就成了。”
自小到大冯姨娘从不骗她,只要是林栖栖要的,全部都能想办法替她得来,无论是林瑶的首饰,还是其她贵女有的她没有的财宝,所以这次她也对冯姨娘的话坚定不移。
瞧着自家姑娘的心绪被稳定下来,冯姨娘这才搂着她的肩膀,“你放心,我碍着身份让人处处低林瑶那没用的一头实在无奈,但林桑榆那丫头样样不如你,我是不会让她碍着你的路的。”
林栖栖抽噎着点点头,在冯姨娘怀中睡了过去,这面的事情不曾传到凉亭中人的耳中,林瑶连赢了几把早就已经觉的无聊,便去和义杭等人捣乱,而孟子良则是上前看傅尧玉的画作。
约莫着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双双停笔,等着风吹干了后,这才把众人叫过来。
林瑶一把夺过桑榆的画道,“五妹妹,我素来知道你的字大有进步,得了祖母真传,却不想话也是这般好,我定是画不出来的。”
义杭淡淡的将那画拿了过来和傅尧玉的放在一起,倒盖住,不让别人瞧见,转了几个来回,确定了众人分不清后,这才转过来,让其他人点评。
这样点评风雅的事情自然不会落下义杨,他首先上前,仔仔细细的对比了两个画,从下笔的笔锋开始直到用色,感觉最后选择了左面那张。
而白鹤则是第二个,他不太懂这些,只知道看哪个更顺眼些所以便选择了右侧那张。
众人依次上前,点评一番,最后这画倒是二比二平了,桑榆微微一笑,伸手拿过右侧那张,而傅尧玉则是指指左侧那张。
“不想我这拙劣的画技倒是与尧玉哥哥平了,可见是诸位抬举。”
孟子良又仔仔细细看的了那画,半晌后这才道,“我素来知道傅尧玉风格的,方才乍看之下竟然分辨不出,我方才一直不明白怎么回事,如今仔细看来,这才发现你们二人笔下的画多是冷清、寂寥的感觉,难怪让人分不清。”
说完便挠挠头,吐吐舌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白鹤倒是听了这话,也上前仔细的看了桑榆这张,只见月色清冷,映在水中只有淡淡轮廓,周遭荷花似有微风吹动,但无不东倒西歪,只是却也没有一个折腰,全部在风中摇曳。
而傅尧玉那张则是天上乌云密布,遮盖住月亮原有的光芒,只有点点光痕从云间溢出,映在荷花瓣上,其余的多是暗黑色。
义杭瞧着两张画皱了皱眉头,不曾说话,就在这时林老太太房中的玉竹来接桑榆回寿安堂。
而瞧着天色不早了,众人也就约了改日再聚,纷纷的也就散了,只是临走之前林瑶却把那画留下了,对着桑榆调皮的眨眨眼,只这一下桑榆便明白她要做什么,想来也不过是要拿来气一气瑰院那位罢了。
只是如今她却不甚在意,方才看了傅尧玉的画,有那么一瞬间到好像是找到知己一般,画中的孤独感使她感同身受。
眼瞧着众人散了,傅尧玉看着桑榆远去的背影,低下头柔柔一笑不曾说话,孟子良在他背后轻轻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一阵得到傅尧玉一个白眼后,二人这才回了房间。
桑榆回了寿安堂得知祖母已经睡了,便不曾过去请安,略微梳洗一番便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要回白家了,而傅尧玉和孟子良自然也要回去,昨天还颇为热闹的林府一夜就又重新归于寂静。
只是这后宅之中有女儿家的地方怎会有长久的平静可言,如此大家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林瑶便主动邀请了家中姐妹去风竹轩说是舅舅让人稍了上好的茶叶来。
桑榆进了风竹轩好半晌后这才见到林栖栖和林梨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林瑶哪里管这些,这茶叶实在难得,她想着要分给桑榆尝尝的同时自然也想和林栖栖显摆一下,自有丫鬟去泡茶。
几人便在房中说话,林栖栖略微看了眼风竹轩的一应摆设,心里暗叫俗套后这才道,“听闻前些日子大哥哥请了几个好友来家中?”
林瑶得意的看了眼桑榆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而林梨这时候马上道,“怎的听说三妹妹和五妹妹也前去了,怎的也不注意些男女之防?”
林瑶看了眼她,冷哼一声道,“大哥哥,二哥哥,白鹤表哥不用说,那都是我与五妹妹的亲人,自是不用避嫌,而尧玉哥哥,子良哥哥的长辈与祖母是故交,我们自然也不用避嫌,妹妹就是清楚二姐姐和四妹妹一和他们无关系,二来讲究多,怕落人话柄这才十分体贴的不曾请你们过来。”
林栖栖听了这话,转过身去就装作没听见一般,慢慢的去平复自已心情,而林瑶是很少在口舌之争能说的过林栖栖的,这番话她昨晚想了大半夜这才想出来合理的说法,既不会落人话柄,又可以让对方哑口无言。
得了胜仗的林瑶眼下自是得意,恰逢小丫鬟端了茶水前来,林瑶赶紧招呼众人道,“快尝尝,这可是极其难得的茶,舅舅得了第一件事便是给母亲送来些,想着姐妹们都没喝过,所以我这才请了你们来。”
桑榆低头抿了一口,果真那茶味虽然闻着淡淡的,但是入口却唇齿留香,一股茶香弥漫口中,这滋味引得桑榆又引了一大口。
就连林栖栖这般和林瑶过不去的,都对其赞不绝口。
随着茶杯放下,林瑶忽然又想起什么,赶紧去拿了两个画轴过来,在林栖栖和林梨面前展开,看了眼桑榆的表情,见她幷无不快,这才道,“这是五妹妹和邀约哥哥那日画的,评点的时候竟然平了,正好今日二姐姐和四妹妹都在,不如也看一看,点评一番。”
林栖栖提起那日的事情本就有些不自在,此刻看见了这话,心中更是满满的不乐意,可她又舍不得离去,只想看看到底哪个是尧玉哥哥的画。
只是这两幅画各有千秋,林栖栖也实在难以认出来,只好佯装淡定故作点评一番,林瑶瞧她心急,但又不想这么快告诉她,便一直顾左右而言她,就是不说出来,眼看着林栖栖面色越来越差,几乎要暴怒的时候,这才慢慢说出了真相。
不等林栖栖拿起来仔细观看,便一把收走,只说是请大家喝茶的,如此林栖栖就算想在看两眼也实在没有理由,只好讪讪的也回到座位上,心不在焉的随着几人说了会话,也就找了借口回去。
林瑶这一天过的心情大好,说不出的顺畅,而这一切的功臣都是桑榆,她便说什么都要桑榆留下来用个晚饭,一应菜品全是选的桑榆爱吃的来。
安氏对桑榆虽是比林瑶不足,但比起林栖栖那两姐妹也是比上有余了,又有着当初白姨娘的情分在,也就多体恤些,林铮见着这面嫡妻宠着庶女,姐妹和睦,自然高兴,这个晚上倒也是多用了两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