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病只能心药医,除非那个叫二肃的活过来,否则又该如何劝说这丫头呢?
烛火在黑暗中摇曳,林老太太在幽暗中看着桑榆的小脸,怜惜的抚摸,李嬷嬷知道她难过,但也不敢出声,生怕扰着桑榆休息。
此刻夜已经深了,林老太太良久好这才嘱咐着李嬷嬷回去休息,自已也搂着桑榆躺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亮,桑榆就醒了,看着一旁祖母还在沉睡着,突然起了玩心,用手拨动着林老太太的睫毛,忽又见到似有睁眼的意思,赶紧闭上眼睛躺在一旁装睡。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听着祖母已经出了声,桑榆便吐吐舌头睁开眼睛,只将头靠在祖母的臂弯里不肯起床。
林老太太爱怜的摸摸桑榆的头发道,“身子可好些了?”
桑榆点点头,“今早醒来感觉松快多了,这病应该是好了。”
看着桑榆面色已经恢复红润,说起话来也十分有力,不像是为了哄自已高兴而瞒着自已便放了心,转念一想又道,“祖母见你这几日神色寡欢,实在忧郁的很,不如在过两日你去你外祖母那散散心,她家园子的景致都是按照南方来的,倒是别具一格。”
听着林老太太如此说,桑榆自是高兴的,她从小就听人家说,江南的装修都死一步一景、粉墙黛瓦的,她早就想去看看了,今听说自已外祖家是那样的景致,更是心向往之。
林老太太见着桑榆难得如此高兴,自已也十分开心,但面上还是佯装怒意道,“一听要去外祖母家就这样开心,可见是厌倦我这个祖母了。”
明知道祖母是在逗自已,桑榆还是搂着林老太太的脖子,毛绒绒的头发一直在她怀中蹭来蹭去,“我最喜欢祖母了。”
屋里面疯闹的声音被外面李嬷嬷听见,便知道这二人是醒了,生怕她们在床上赖久了,等会起来头疼,便赶紧进了屋笑道,“再睡下去就要日上三竿了,老太太赶紧带着姑娘起来吧!”
说完便让人端了水,准备了崭新的衣物等前来,一番收拾后林老太太这才把赖床的桑榆一起叫了起来。
用完饭就让人传信给白家老太太,到了午时传信的人便回来了,说白老太太听了这消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赶紧让人将自已里间的屋子收拾出来,说是五姑娘过去了和自已住。
又让人上街去买了好多时兴的果子、糕点、玩的、用的,说是万事俱备就差五姑娘了。
桑榆听了更是高兴,一颗心几乎要飞去白家大院,只是林老太太却有心磨磨她的性子,明知道此刻她的一颗心已经飞了出去,却依然让她静下心来坐在桌前写字,抄书。
刚开始桑榆的身子在桌前扭的和蜜糖一样,等着写会字,一颗心倒也是静了下来。
写到最后,看着前面的字实在难以入目,便自发重新抄了一篇,都妥当了这才高高兴兴的去院子里转转。
出来前林老太太生怕桑榆冻着,便着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包裹起来,此刻桑榆就像是年画里的娃娃一样,圆圆滚滚的倒很是可爱。
出了寿安堂,转过回廊,绕过假山桑榆一路来到后园子里头,寻了处凉亭坐下,刚坐下就想到了那天和林瑶一起品茶下棋的美事,只是此时大夫人必定将林瑶看的严严的,不会让她出来。
于是自已略微琢磨了下,便让阿月去取茶来,干脆自已泡自已喝,看着阿月离去,桑榆便独自在亭子里踱步,忽然看见一旁有个白影一闪而过。
等到定睛一看却是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桑榆捻手捻脚的走了过去,趁着那兔子不注意,就把她抱了起来,看着兔子红红的双眼,摸着它冰凉的大耳朵心下纳闷,这寒冬腊月的季节哪里来的兔子。
正想着就见到眼前又出现一个人影,这下桑榆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抬起头一见果真是心中所想那人。
“尧玉哥哥好。”
此人正是傅尧玉,他见着桑榆一点也不怕的抱着那兔子,心中很是奇怪,“你倒是与别家闺秀不同。”
桑榆不明白他的意思,因此不曾答话,只捋顺着兔子耳朵不言语。
傅尧玉见此继续道,“别家闺秀自持身份,是断断不肯亲自抱这兔子的。”
桑榆微微撇撇嘴便道,“我们虽然是人,但和这兔子一同生在世上,也没高贵到哪里,哪里就抱不得。”
听了桑榆这番话,傅尧玉眼底笑意更浓,看的桑榆立马转过头去看,微微的抚了下有些微热的面,心底暗道,这六皇子生的简直比女人还俊俏,自已活了这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长相的人。
傅尧玉没看出桑榆面色不对,依然笑着道,“五妹妹这番见解真是与众不同。”
说完便也不再言语,只定定的看着桑榆怀中的兔子,过了半晌桑榆只觉得实在无话可说便道,“这兔子是尧玉哥哥的吗?既然如此,还给你就是。”
其实桑榆心中还有后半句话没敢说来,那半句就是,别盯着看了,我还能昧下你这兔子。
不等傅尧玉说话,身后就传来了林义杭的声音,“五妹妹怎么在这?”
听见大哥哥声音,桑榆赶紧吐了口气转身道,“感觉身子好多了,便出来转转。”
“这兔子是尧玉从外面带来的,一共两只,给三妹妹留下一只,正想着送去寿安堂一只,如今看来你可以自已抱回去了。”
正说着话,阿月已经取了茶过来,桑榆不禁暗道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生这个时候到。
见着阿月已经进了凉亭,桑榆只好笑道,“妹妹正想品茶,两位哥哥不如一起?”
桑榆心里正巴不得大哥哥拒绝,只是事与愿违,她看见的是大哥哥和尧玉哥哥一同点了点头,她只好将兔子交到阿月怀中,唤了人来净手,亲自为二人奉茶。
“这是我外祖母前日里让人送来的碧螺春,味道虽淡,但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二位哥哥尝尝。”
傅尧玉执起那杯,先是细细端详了下杯子,然后将茶放到鼻下轻轻一嗅道,“入山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百里醉,好茶。”
说完这才轻轻抿了一口,只感觉唇齿留香,传闻白家家财万贯,所用皆为上品,果真名不虚传,这样好的茶就连郡主府都十分少见。
林义杭见此轻轻抿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桑榆见此便吩咐阿月去包了两包茶叶送给林义杭和傅尧玉,算是那兔子的谢礼。
傅尧玉一听自是起身道谢,“不过一个兔子,逗得五妹妹一笑罢了,倒得了这样厚重的谢礼,尧玉在此谢过。”
他素来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只是如此不知怎的桑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如此太过生疏,又看向一旁又为自已倒了杯茶的大哥哥,才觉得就是应该这样不见外才好。
桑榆心里默默细算着茶过三旬,这个时候走也不算失了礼数,便要起身告辞,只是还不等开口,便听大哥哥道,“再有大半年就要秋闱了,这段时间尧玉你多来我家转转,有你为我时时提点着,这秋闱我还用愁吗?”
傅尧玉听着这话,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谦虚的话,只道,“能帮忙的地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二人便以茶代酒一饮而尽,见那样子桑榆又想到了她的二肃哥哥,若是他还活着,此刻也必定是如此壮志昂扬的少年模样,只是如今他却不知在何方。
如此方才的好心情此刻一扫而空,桑榆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和了二人告辞。
傅尧玉看着桑榆离去的背影对身旁的人道,“你这五妹妹倒是个有趣的。”
这话让林义杭有些摸不到头脑道,“我这五妹妹性情最是温婉、心思也单纯,真不知你是从何处看出有趣的。”
说完便转身离了凉亭,只留着傅尧玉独自回想,性子温婉?心思单纯?这和自已看见的是同一个林家五姑娘吗?
来不及多想听见林义杭在远处叫自已,便赶紧也过了去。
桑榆回了寿安堂,让阿月给那兔子搭了窝,又让人讲那窝放在屋外廊下,风吹不到雪淋不到的地方这才放心。
又想到自已过两天就要去外祖母家了,怕家里的人照顾不好这个兔子,又想起曾经听玉竹说过,她以前在家时养过几窝,便又亲自去找了玉竹来。
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放心。
剩下两天桑榆也不出门,生怕在染上风寒延误了去外祖母家的日子,这两天补品像流水一样从白家送来,可见白家老太太也生怕桑榆生病,耽误了去白府的时间。
桑榆见此更是不敢瞎折腾了,如此整个人安静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一早桑榆还不等起床白府便派了马车来接。
等到桑榆收拾妥当,又亲去了给父亲和大夫人请安说明原由,这才告别祖母,坐上了去白府的马车,此次前去阿月和玉杏自是随行。
这一路上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桑榆忽然就想到刚入林府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已也是坐着这样的马车,路过喧闹的集市,一路直往林府去。
只是那时候的自已,心中除了紧张就是害怕,手掌心里直冒汗,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已倒是可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