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自已儿子站在自已对立面,将桑榆护在自已的身后,宁祥郡主气血上涌,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安嬷嬷见此赶紧上前,扶住宁祥郡主对着傅尧玉道,“公子,您快来给郡主道个歉,就说您错了,再也不搬出去了,快来呀!”
这样的话安嬷嬷不是第一次说,几乎每次傅尧玉同宁祥郡主争吵,安嬷嬷都会出来打圆场,而最后总是傅尧玉道歉才算了事,此次安嬷嬷继续如此说,但是却没见到傅尧玉如同寻常一般上前认错。
而是继续面色冰冷,依然站在桑榆面前,看着宁祥郡主,桑榆轻轻拍了拍傅尧玉的肩膀,自他身后走了出来道,“小红,去传太医,为母亲看病。”
小红见着屋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吓傻,听到这话,倒是楞了半晌,桑榆回首望了一眼,见着小红还在发呆,低头略沉思一番,快步走到宁祥郡主身后,探身望了一眼,又叫了小红一声,小红这才应了声,“啊,夫人您说什么?”
桑榆见此上前一步,站到小红面前,下一瞬抬一手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上去,这一下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小红捂着脸,连询问都忘记了,玉杏和阿月两个更是不曾见过自家姑娘如此,桑榆一直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更别说打人了。
宁祥郡主也是不曾想到桑榆会如此,见着屋内静悄悄一片,桑榆却是毫无反应,赶紧指着小红道,“还不快去找太医,若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你拿命来担吗?”
说完,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又快步走到宁祥郡主身边,倒了杯水递给宁祥郡主道,“母亲,您不要紧吧?喝点水,缓一缓。”
那样子情真意切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眼中甚至还有丝丝泪花来表达自已的担忧,宁祥郡主目睹这一切,一把甩开桑榆手中的水,瓷杯在地上滚了一圈,打到墙壁上,停了下来,桑榆甩了甩手上的水,直起腰来,“母亲如此,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如您回房在休息片刻,以免稍后头晕,儿媳和夫君还要收拾东西,呆会忙起来,以免疏忽了母亲。”
桑榆说完后,便垂手站在一旁,不在言语,宁祥郡主一拍凳子就站了起来,傅尧玉见此赶紧上前将桑榆护在身后,“安嬷嬷,赤芍,扶母亲回房间吧!”
宁祥郡主还要在说些什么,安嬷嬷却看出当前局势实在不适合宁祥郡主,便按住她的胳膊,示意赤芍同自已一起将宁祥郡主扶回去,而宁祥郡主头晕却不是装的,而是实打实感觉天旋地转,只好先行回房。
桑榆恭送过宁祥郡主后,面色骤冷,“你们都起来吧!”
说完又走到文竹身前,摸了摸她还是十分红肿的脸,“阿月,我柜子下面有上好的去肿膏,你去给文竹上吧!今晚不用来伺候了,剩下的人随我一起收拾东西,明日就要搬了。”
见着阿月将文竹扶出去,桑榆闭上眼睛,让自已冷静下来,又让所有人都出去,直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已和傅尧玉的时候,转过身走至他的面前,见他面无表情,深吸一口气,也不曾开口。
“你怎么了?”
倒是傅尧玉率先开了口,桑榆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想说什么吗?”
“没有,你今天很好,收拾东西吧!我书房有些书要带走,我去整理一下。”
说完便出了门,只留下桑榆自已在屋内,她绞了绞衣角,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强忍着泪意,桑榆逼着自已笑出来,扭了扭身子坐到榻上。
又继续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依然忍不住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便淌了下来,桑榆最后终是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大哭了起来。
她多少次想如此做,小时候被冤枉自已吃了小厨房的饼,被毒打一顿时,桑榆便想如此反抗,可是碍于礼法规矩,桑榆只能隐忍,后来到了林家,有一些老奴看她年纪小,孤苦无依,克扣她的份例,无视她的时候,桑榆便想让她们知道,自已也不是好欺负的,可是想着林家贵女都是要贤良淑德的,所以只能继续隐忍。
林栖栖欺负她的时候,桑榆多想狠狠的揍她两拳,可是念及“姐妹情深”,只能微微一笑,对于那些话只能不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对于宁祥郡主打了文竹的时候,她忽然便忍不住了。
她明知道如此顶撞会戳破自已和宁祥郡主只见的窗户纸,也知道如此可能会惹得傅尧玉心中不快,可能会留出对自已不利的名声,可是当看见文竹的脸时,这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从前在林府时,人人都说五姑娘脾气好,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可是谁知道她获得这样的名声背后是什么样的心酸,文竹虽说到桑榆身边晚,可是她性子是这四人中可以说是最泼辣的。
府中那些老刁奴明里暗里下绊子的时候,都是文竹替自已出头的,如今她替自已受罚,桑榆如何能忍。
她此时不后悔,但却不知道为何,只是想哭,明明今天一切高高兴兴,上午归宁,下午傅尧玉还戴了自已去畅音阁,为什么回到这里心情就会有如此落差,还有方才傅尧玉的神情,他是恼怒了吗?
桑榆趴在枕头上痛哭了一会,感觉泪已留尽,便忍着心酸坐起身来,擦掉眼泪,开始收拾东西,就在从一旁的首饰盒中拿出傅尧玉给自已的香囊时,门自外面打开,转过头就见是傅尧玉站在那里。
面若无常的将那香囊收起来,她很想如同平常一样迎上去,但是不知为何,方才傅尧玉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强力的树胶,黏住了她的脚,所以她也只是站起身来,看着傅尧玉的方向,方才忍住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傅尧玉见此赶紧上前两步,“桑榆,我方才只是心很乱,对不起,把你自已扔在这里,但是方才我真的觉的你做的很对。”
看见傅尧玉的时候,桑榆只是眼中的泪止不住,但是听见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泪却是决堤了,所有的委屈都一味的涌了上来,傅尧玉赶紧抱住她,“好了,没事了。”
那温柔的话语传入桑榆耳中,桑榆却忍不住了心中的委屈,“凭什么?她能随意侮辱我,随意指责我,还打我身边的人,我不能反抗吗?她找人想毁了我,我还要对她毕恭毕敬,凭什么?我不愿意。”
听着桑榆几尽失控的怒吼,傅尧玉越发心疼,在她背后轻轻的拍着,“没事了,没事了,从今以后你不愿意大可以不来请安,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好吗?”
只是这些就像是压倒骆驼的稻草一样,让桑榆只想将委屈全部说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榆靠在傅尧玉怀中抽噎的累了,也就不再说话,见着外面天色渐黑,玉杏这才进来,桑榆赶紧起身,擦了擦脸。
“夫人,老爷,外面东西已经归置好了,前院的人将箱子已经运去了那院,只剩下一些细软还有不曾交接明白的物品不曾收拾,您是明天在说,还是怎么办?”
傅尧玉问了些具体有哪些,便大手一挥决定全部不要了,明天只把这屋内二人一些贴身衣物带走就是了,玉杏又派人上了晚饭,伺候了两人吃过后。
这才退了出去,桑榆沐浴之后,只觉的浑身酸软无力,靠在榻上,看着外面的天色不言语,傅尧玉穿着宽大的衣袍上前搂住桑榆,“在想什么呢?”
桑榆着实太沉迷在自已的思索中,傅尧玉来时倒是吓了一跳,见着是他这次啊放下心来,顺从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想到了文竹,有一次府里大夫人的陪嫁老妈妈仗着自已是大夫人娘家的人,便克扣了我的炭火,我那时候胆子很小,哪里敢和大夫人对抗,只好忍气吞声,是文竹替我争回了炭火,还告去了祖母面前,从此林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林家五姑娘身边有一个十分泼辣的丫鬟,不好惹。”
说到这,桑榆低下头苦笑了下,继续道,“人都说我随和,但其实我觉的这只是懦弱,我总是用些大道理来安慰自已,说自已不和她们计较,说狗咬自已一口难道要咬回去吗?可是说实话我只是懦弱而已,我只是害怕。”
傅尧玉搂着桑榆,看她就这样淡淡的说着,嘴角时不时露出苦涩,他伸出手揉了揉桑榆的头发,“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关注你的吗?”
不等桑榆回答,傅尧玉继续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躲在那里哭,我只觉的你哭的好丑,脾气还蛮横,后来的时候有一次你和你四姐吵架,明明前一刻你眼中很不忿,但是低下头下一刻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却是笑着的,就好像她在讲一个笑话一样,那时候我便觉的,这个姑娘十分有意思,能忍住自已心中的情绪,该有多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