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初见玉杏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圆脸,笑呵呵的为桑榆打开了寿安堂的帘子,桑榆初到林家时的惶恐与不安被那个笑容冲散了大半,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小圆脸已经有了尖尖的下巴,做了林府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又被李嬷嬷调教了五年,她面上的笑容多数时候已经敛去,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贴身侍女。
此刻听见夫人问自已的看法,她便站了出来道,“因为这里是宁祥郡主府,以后到了六皇子府,倘若她再次犯错,自有时间整治,何必急于一时,惹郡主不快。”
桑榆笑着点点头,赞赏的看了眼玉杏,又看向玉竹道,“我带来这些人,唯有你们四个丫鬟陪着我时间最长些,玉杏缜密,阿月体贴,文丝细心,只有你性子开朗,将来少不得要让你去替我出面做些事情,所以你总要看事情在通透些明白吗?”
文竹听了这话先是欣喜,再是沮丧,愁眉苦脸的看了眼玉杏又瞧了瞧桑榆道,“可是,可是,怎样才能通透呢?奴婢看她巧言善辩的样子,就是气血上涌,头脑一热,就没忍住和她吵起来了。”
见着文竹一脸茫然的样子,桑榆歪着头想了想道,“这样以后在说什么事情,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想一想,这事情我做了夫人会不会生气,然后在想假如我不做会怎么样就好了。”
文竹懵懂的点点头,还要再开口就被玉杏连拉带拽的请了出去,桑榆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出去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这才感觉到一旁的男人起了身,紧接着就是一句,“嗯,还算识时务。”
桑榆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心中想着哑巴可下可口说话了,但是嘴里却道,“玉杏跟了我最久,又是祖母给的,自然贴心些。”
边说着话又边把一旁那香灭了,这才走到塌前,拍了拍傅尧玉,示意他往边上些,自已这才贴着傅尧玉的身子也躺了下来,明明才嫁过来两天,但是好像过了两个月一般的疲累。
在府中处处小心,就连吃饭都不敢大口,走路也只能小步,话出口前定要三思,进了宫,规矩更甚,后来面对指桑骂槐也只能隐忍不语,这日子实在憋屈。
饶是桑榆这般好性也止不住在心中骂娘,只是面对傅尧玉时却也只能微微一笑,以此表示,老娘还可以继续奋斗的决心。
未曾嫁过来前桑榆每日做梦都是笑的,算是彻底明白了女欲嫁的心情,也懂得了当初的林瑶的心情为什么如此激动明媚了,那时候的她还在感叹爱情的力量果真可怕,可是到了自已的时候才算是感同身受。
可是真的嫁过来了,桑榆却有些害怕,说实在的她不是一个多么自信的人,这两天她时刻都在害怕,怕自已若是说错了话,他就会不喜,时间久了这种不喜就演变成了不喜欢,到时候宁祥郡主在送些美人一吹枕头风,那自已今后的日子只有长伴青灯古佛的事。
桑榆对于此怕的很,所以面对傅尧玉时也是兢兢战战的,甚至不如成亲前自在些,而宁祥郡主又是恨不得自已去死,早点给她的宝贝儿子娶一个高门贵女来,所以自已在她面前只能处处小心。
嫁过来会是这样的场景桑榆从未想过,这两天又时时忙碌,犹如紧绷的弦一般,也不曾仔细分析当前的事情,如今桑榆躺在柔软的榻上,鼻尖是丝丝檀香味道,静心而安神,身边便是让自已魂牵梦绕的人,方才又产生了一场婆媳冲动,所以桑榆倒是细想了一会。
良久之后才是一声叹息,这声音柔柔弱弱的,却也钻进了傅尧玉的耳朵,他听见这声音转过头来,见着桑榆正盯着上面发呆,面上满是落寞神色,傅尧玉瞧了心疼,长臂一挥将她揽入怀中,刚想说些什么,又见她正出神,又想起她性子要强,有什么定是不肯说的,只好作罢。
二人就这样合衣躺了大半晌,天色渐暗,桑榆这才起身,看着窗外的天,白天湛蓝的天空已经转暗,犹如湖中倒入了墨色一般,融合起来倒也好看,桑榆看着夜空,还有天上的一轮明月,倒是有些发呆。
忽然一阵冷风而至,顺着开着的窗缝吹进,激的桑榆浑身一阵,傅尧玉本就瞧着她,见她如此,就也起身搂了她入怀中道,“你喜欢看,我就陪着你,这样可暖和了?”
感受身旁人胸膛中的温热,桑榆微微点头,一种心安的感觉传来,又觉的自已方才的伤感和悲悯有些可笑,自已当初做梦都不觉能成的婚事,现下已经成了现实,这已经是走了大运气了,又如何能保证一帆风顺呢!再怎样不比当初吃着窝窝头,整日里挨打受骂的强些。
如此想着桑榆便往傅尧玉的怀中又缩了缩,只把头靠在他身上,想来想去又伸出手咯吱他,傅尧玉受痒,却也强忍着,反伸出手来往桑榆腰间叹去,桑榆自小怕痒,连忙躲闪,可是傅尧玉却上了兴致,越发不肯放过她。
桑榆虽说身子修长,但力气也不是男子的对手,几个来回下去就连连求饶,见着桑榆都要笑出眼泪了,面上通红,傅尧玉这才松手,斜着眼睛看了眼桑榆,见她在那擦着眼角,面上再无方才的落寞神色这才放心,又见着天色不早了,赶紧叫了玉杏几人进来,上了晚饭。
桑榆和傅尧玉刚疯闹过,发髻微松,衣衫也是松垮的,卫妈妈喜气洋洋的走进屋,献宝似拿出了自打下午就守在炉子旁做出的老母鸡汤,一回身就见着桑榆如此衣着,又想到这两日伺候桑榆洗漱时看见她身上的痕迹,笑容便收了,不客气的瞪了傅尧玉一眼,这才拿了鸡汤上来。
如此傅尧玉倒是一脸无辜,反是桑榆没察觉,喝鸡汤喝的正欢,饭后又吃了文竹准备的酥酪,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睡觉,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祖母,后天就能搬家了,心情都是止不住的雀跃。
就连一旁被她嫌弃了两日的暗色书架,此刻都觉的颇为大气,傅尧玉满面喜色,嘴中还唱起了小曲,瞧这样子是她的心情好了,便也看了高兴,洗漱好躺在床上后,见着桑榆心情还是不错,那肌肤在灯下照的更是肤如凝脂,忽然“贼心一动。”
不由分说就拥了美人在怀中,桑榆不等惊呼,嘴巴就被一湿润的物件堵住,紧接着的事情就已经不受桑榆控住了,只知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浑身又是酸软无力。
桑榆暗暗的看了眼一旁神清气爽的傅尧玉,撇了撇嘴,阿月给桑榆束发的时候,桑榆还是哈欠连天的,直到上了马车奔赴林家,桑榆还是觉的睡意朦胧,傅尧玉见此让她靠在自已肩上小憩一会,桑榆此刻也顾不得客气,也不管马车颠簸,倒是香甜的睡了一觉。
如此到了林府的时候,这才有了些精神头,有林家的小厮前来扶着二人下马车,就见到林瑶的马车也到了,想必此时人已经进了屋,桑榆一进林府的门就倍感亲切,熟门熟路一路小跑的就来了寿安堂。
傅尧玉见她如此,也就不开口阻拦,只随着她前来,进了屋只见人都到了,听见丫鬟通传后,桑榆赶紧进屋,一见到上首林老太太就好像好几年没见一般,心中尽是思念。
和傅尧玉一起请过安,安氏便在一旁笑道,“老太太自昨天就盼着,可来了。”
说着话桑榆便落了座,因着姑娘回家是客人了,所以仲兰只能站着,桑榆虽然只有三日不曾见她,但感觉这肚子好似又大了一圈,便赶紧请了她落座,安氏也不是喜欢摆婆婆谱的,也劝说这,仲兰只好坐了下来。
林瑶贴着桑榆的脸看了半晌,这才贼兮兮道,“都说宁祥郡主府山珍海味不尽其数,怎的妹妹这三日反倒瘦了?”
桑榆一想到自已成亲前,她就是用这个贼兮兮的表情,来和自已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教导那些事的样子,现下听了她这话越发觉的很有深意,便只好避而不谈,但是一回头又见着傅尧玉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已,桑榆面上一热只好道,“这些天有些想家,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
一旁林铮听了这话,细细看了番,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瑶儿一说,这桑榆丫头瞧着却是瘦了些。”
说完这话后就不住的拿眼睛瞟着傅尧玉,我这个当爹的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把姑娘养的白白胖胖的,你这个女婿倒好,嫁过去才三天,下巴都尖了。
傅尧玉怎能看不出岳丈大人眼中的不满,只好笑道,“是呢!等到明日我们就要搬到六皇子府了,那离林家更近些,今后桑榆若是想祖母,岳丈,岳母了,随时回来也方便。”
一侧的孟子良听了这话,立马看向傅尧玉,眼中满是询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