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来都知黑玉牢中关着一位神秘的人,但我却不知那是素忘。
我在不周山听说过素忘,传言中,他铁面无私,誓为正道,最容不得妖魔作祟,可在两千年前他下山除妖时神秘失踪了,大家都猜测是魔族的妖魔所为,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悄悄的调查。
我认为此事事不关己所以并未太上心,回想起第一次和安容沙交谈时,他告诉我他是去寻凤凰翎的,我还以为他这个人傻守不住秘密,现在想来,其实傻的那个一直都是我,他一个杰出的弟子怎么可能对人没有防备心,左不过是七分真三分假。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我是妖的,若是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妖还会不会带我去不周山,又会不会保护我。他回去后又该如何如何向众位师兄解释,众位师兄知道我是妖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我又不禁自嘲了一下,我干嘛要关心他们,明明自身难保的是我。
一路就这么胡思乱想,走过了都不知道害的我又折了回去。
我长袖一挥,铁索牢应声而开。
我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数道铁索都悉数捆在一个人身上,这人身上血迹斑斑,看来平时没少吃苦。我试探的叫了叫:“素忘?”
他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空洞,脸上的污垢也不少,跟当初那副高傲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我忍不住感慨:“当年的楷悌君子,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素忘艰难的开口:“你是谁?”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因为实在没有必要跟一个阶下囚讲这些,我来,只想问他一个问题。
“当年,梅不着真的要杀了蝶依幻?”我始终都觉得那件事有蹊跷,梅不着若真要杀她为何在不周山要护她,又为何因为愧疚而收下我。
素忘费了好大劲挺直腰,直视我的眼睛。
“是不是,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到底是不是?”我上前抓住他的衣领。
“你们只是妖,祸害四方的妖孽,死在谁手上不都一样,怎么?什么死法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你们永远都不会被世人认可。”
我松开了他的衣领,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
素忘呵呵的笑了起来,用极其讽刺的语气说道:“妖居然也会流泪。”
我恶狠狠的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流过我的脸颊,“若是妖真这么不可取,梅不着又怎会爱上蝶依幻,我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活着,可你们为什么苦苦相逼?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因为你们,我失去了我的姐姐,明明该死的人是你们,你们才是冠冕堂皇的禽兽。”
素忘没有吭声,眼睛一闪一闪的,我想,他大概也很想哭吧。
我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开,在铁索牢“咔咔”放下的时候,我对他道:“百因必有果,你不渡因自然不能渡果,就这么赎着吧,自己种下的罪果自己担着吧。”
出了黑玉牢感受到阳光,我整个人都瘫软了,我捧着我的右手,喃喃的叫疼。心痛,手也痛。血镯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了,好像有许多尘封的故事要迫不及待的讲给世人听。
我的脑中却充斥着安容沙的身影。
安容沙,我以后也会这么对你吗?
我又去找了千雪。
“魂石会吞噬人的善念,你知道怎么压制它吗?”
千雪回答:“恋儿,就算去除魂石的力量,依儿她,也不会再回来了,她已经变了,就算没有魂石她一样会杀人,会危害世界。
我之前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知道了会想方设法的救她,她不希望被别人可怜,尤其是你我。”
我问:“你当初为什么不拦她?”
千雪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宁可她这样,就这样活着吧,起码她心里痛快。”
我道:“她这么活着,被三界人恨之入骨,她的野心在不断的扩大,必有一天,三界会群起而攻之,她赢,是三界的祸端,她输,是千香谷的祸端。”
千雪反问:“那你是希望她赢还是输呢?”
我叹了口气:“千雪,你知道的,她赢不了的,魂石每一次的反噬其实也在消耗她的生命,因为那是死人的怨念,千雪,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千雪闭上眼睛:“我又何尝不是,可是,天就要变了。”
我惊慌的问:“什么变天?”
千雪回答:“上次被安容沙所伤,她心里很着急,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什么?”
千雪重重呼了口气:“攻上魔宫,动用魔界力量,铲除不周山,杀了梅不着,你要明白,她之所以留着素忘,就是为了要引出梅不着。”
我点头:“我明白。”
千雪看着太阳:“你更得明白,若是顺利拿下魔宫掌管魔界,仙魔大战就会触发,你,会站在哪边呢?”
“你,会站在哪边?难道你要向着那个魔头吗?”脑中突然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话语,我捂住头,一阵眩晕。
耳边又传来千雪急切的声音:“恋儿,你怎么了?”
我急忙运气,勉强站住。
我对千雪报以微笑:“我没事,我想去找她谈谈。”
千雪伸手拦住我:“没用的,她已经下令让千香谷整装准备了。”
我掰开她的手,“我知道,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但我要试试。”
千雪的手放了下去。
我说:“不用担心。”
她没有说话,我只好转身,离开。
片刻,身后传来一句:“希望你可以。”
我微微一笑,我也希望我可以,蝶依幻,我更希望你能变回从前的依姐姐。
我不希望和安容沙兵戎相见,我也不希望和落永昼兵戎相见。
我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真的,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