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身白影袭进了黑夜的森林。寂静的林间,风声哗哗作响,似万千魔鬼自地狱而来,直直撕向夜行者的灵魂。
静寂的夜色缭绕大地,夜鸟的叫声像波浪一样四面八方的蔓延着,唐三石踏着稀疏的烂叶和朽木在黑暗中前行着。
猛然间,“芳菲歇,故园目断伤心切。伤心切。无边烟水,无穷山色。可堪更近乾龙节,眼中泪尽空啼血。空啼血。子规声外,晓风残月,”一女子凄凉的歌声回荡在林间。
唐三石顿时感到全身汗毛直立,给自己壮着胆子说:“不怕,小爷我武艺高强。”
循着歌声慢慢的移动着,随着时间的流逝,眼前的黑暗,突兀的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一座三层红色小楼矗立于眼前,雕梁画栋,可为美不胜收。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开了,唐三石走了进去,霎时,千万将士的呼喊声在耳边雷声般的响起,血染千尺的战场在眼前浮现。
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歌声这时又荡漾了开来,唐三石急忙沿着歌声跑上了第三层,撩开帘幕,青黛,粉唇,雪一样的皮肤,墨一样的头发,一袭青衫,更叫人难以移眼。
唐三石正在纠结该如何开口,那女子便道:“公子,深夜这般冒冒失失的乱闯,是想干什么?”
唐三石心里想,这姑娘不会是妖怪,专门引我来做口粮的吧,连忙说到:“妹妹,误会了,我是深夜赶路,迷了方向。”
那女子眉头一皱,道:“妹妹?”
唐三石看形势不对,便道,“姐姐,我和你开玩笑呢。”
女子冷冷的说道:“你叫我什么。”
唐三石不由后背一凉,这姑娘怕不是神经病吧,竟然还是一个如此在乎称呼的妖怪,害怕她抽风,又连忙笑容的说道:“女施主,其实我是一个代发修行的和尚,久居寺庙,不问世事,更不了解红尘称呼,还望见谅,阿弥陀佛。”
那女子像是一下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听说,和尚肉可好吃了呢。”
唐三石一听,真是想抽一下自己的贱嘴。
那女子又道:“小女子今年九百九十九岁,在这不归山几百年,你知道我在等什么吗?”
唐三石顿时一脸黑线,我怎么知道你在等什么,这么老的妖怪,我怕不是要跑吧,然后,以一种做作腔调道:“误入您的闺阁,我甚是不该,我现在速速离去,不在玷污您的眼睛。”
“伤心切,空啼血……”,女子的歌声又在唐三石耳畔响起,视线又渐渐模糊。
刹那间,将士的咆哮声,兵器的撞击声,将唐三石淹没,战鼓自远古蛮荒而来响彻天地,兵戈齐鸣,鲜血浸染着黄土。
唐三石矗立于其间,眼看着一个个鲜活地生命骤然失去生机,自己却如同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呜呜,呜呜”地声音从他嘴里发出,颤抖的身躯在风中晃动。
“碧落陨众弟子听令,今盗世者妖言惑众,行恶人间,妄图伏天,作为正道宗门,岂能袖手旁观,今日让我们金戈铁马,千万里踏平敌寇江山”,一女子慷慨激昂地高声呼唤道。
“万死不辞”,众弟子排山倒海地回答声响穷天宇。
……
画面一转,烽火狼烟直上天际,一眼望不到边的战士的尸体,一个接一个覆慢了战场,血液汇聚成江河,尸骨垒起万丈高山。
一满身伤痕,血迹累累的青衣女子扛着一面鲜红的旗帜,上面一“陨”字巧夺天工,战意逼人。她踏着尸体向前奔跑,柔弱的身躯不曾有一丝怯懦。
她停了下来,唐三石注视着她,模模糊糊,无法看清楚面容。她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咆哮道:“为什么不来?”声音中的悲凉与不甘让唐三石心痛万分。
力量的源头像是枯竭一般,她一下坐在了地上,滚烫的泪水涌了出来,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又喃喃道:“都死了,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惨白的笑着。
“你看到了吗?他们全死了,他们愿意为之献出生命所守候的,不过是背叛而已,哈哈,只是背叛”,她向天空用尽所有力气咆哮着,双目通红,像是冬日里的花,饱受摧残,在最后陨落的时候,是那样的不甘。
旗帜在她身边倒下,流淌的血液将青衫染的鲜红,然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天空,她倒下了,还不断念着:“我们的信仰呢?”
她流进了血海,融进了尸山,眼角的泪又一次湿润了。
……
当第一缕阳光扣开黑暗世界的大门,天骤然亮了起来,树叶上轻轻浮着的晶莹露珠,“嘀嗒,嘀嗒”的落在了南风驰的额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记忆一下涌了进来。
突然,一声突兀的咆哮“我们的信仰呢?”直直击入南风驰的耳畔,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不对,这是石头的声音”,南风顿时焦急地说道。
他起身一看,发现唐三石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眉头紧锁,嘴里还不停的重复着“我们的信仰呢?”
他连忙过去,抱起了昏睡的唐三石,然后呼喊到:“石头,你醒醒。”
但唐三石依然没有一丝变化。南风驰不由眉头一皱,心道,看来只有这样了,心虚的说道:“石头,对不起了,我这都是为了救你。”
清晨寂静的林间,巴掌声啪啪作响,惊起了一片不知所措的鸟,唐三石感觉到阵阵疼痛,意识慢慢恢复,睁眼的一瞬间只看到某人一巴掌呼了下来,然后,脸上火辣辣一片。
他就像死神一样仇视着眼前这个貌美心肠恶毒的男人,南风驰发现唐三石醒了,爪爪不由缩了回去,无辜的笑道:“我都是为了救你,真的,不骗人。”
尴尬的冷对视中,南风驰为了缓解气氛,瞅着唐三石的腰间道:“石头,你咋带上了玉佩和香囊了。”
唐三石的目光依然盯着他,冷冷地说道:“脸拿来。”
“我不”,南风驰一脸幽怨道。
“听说前几天你背着北秋山那位,在白巷觅得一位……”,唐三石还没有说完,一张白净的脸早已贡献了上来。
然后,太阳刚爬上树梢的林间,又是一群飞鸟惊慌失措的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