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个牵马一个骑马,行走在闹市中。
柯轶凉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妹妹,认命地牵马来到西城。
天早已全黑,不知何时起,竟然下起了丝缕的毛毛雨,道路两旁的店家都开始点起了灯笼,就着细雨格外朦胧。
大齐国都的夜晚,有喧闹和声嚣的南城,也有安静宁和的西城,忙了一天的百姓们纷纷关上了门。
两人一马就着月色行走。
一身玄衣的青年漫不经心的牵着僵绳,月夜下的他面容清俊。
来到有间茶馆,馆门紧闭。
“来晚了,改日再.....”
茶馆的店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白衣男子走了出来,他身材欣长,黑暗中一张苍白略显削瘦的脸出现在柯轶凉的眼中。,
这人,他识得。
“秦大人,别来无恙。”
柯轶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见到是他,秦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情愿地朝他点点头。
“柯大人。”
柯轶凉将妹妹从马背上抱下来,邀请秦满:“秦大人,来上一杯茶?”
“不必,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少陪。”
秦满行礼告辞。
柯轶凉走进茶馆时,霍老先生正怔怔出神,叫了几声也没反应。
“霍爷爷。”
霍老先生回过神,一个小脑袋凑了过来,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关心。
“霍爷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
“霍老爷子。”
柯轶凉行了个晚辈礼,抱着柯轶雪坐到一旁。
霍老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繁星点点,奇道:“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她念着上次没听完的故事呢。”柯轶凉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怀中的柯轶雪。
“霍爷爷。”柯轶雪甜甜地叫了声。
“雪丫头啊,上次的故事爷爷下次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刚应付完秦满,霍老爷子有些力不从心。
“无妨,霍老爷子不必惯着她。”柯轶凉摆摆手,话锋一转问道:“秦满怎么突然出现在茶馆?”
“唉。”
说到这件事,霍老爷子就觉得愧对眼前的人。
“轶凉啊,我怕是对不住你了,秦大人,他是来问我关于那柄‘枪’。”
“哦?”
霍老爷子着急解释:“老朽没说过任何有关于你的事情,只是他问得细,而且非常擅审问,我和他说了什么全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是我绝对没提过你的名字。”
柯轶凉不以为意:“霍老爷子放心吧,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凭秦满的手段,他迟早会查出来的,霍老爷子无需多心。”
“可是.....唉.....”
霍老爷子一脸愧意。
柯轶雪用手托着粉腮,大眼睛在霍老爷子与哥哥之间来回转悠,她年纪小虽然听不懂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可是她知道现在这种时候没有她插嘴的份,只得安静地窝在柯轶凉的怀里玩手指。
“霍老,无需为我担心,柯某行得正坐得端,就算秦满查出一二于我并非不利之事。”
柯轶凉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霍老爷子的手中。
“这些钱您先拿着,我虽掌兵部,但是在京城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难免疏忽,还请霍老多担待。”
他不等霍老推辞,拎起柯轶雪放上马背,就此辞行。
“霍老爷子,珍重,改日某再带舍妹前来听您说书。”
说完,他翻向上马,轻策马肚子,消失在街道拐角。
霍老爷子站在茶馆门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佝着背步履蹒跚地关上了茶馆的大门。
一日朝堂。
一名鸭伯官不知道跑死多少匹马,终于在他自己也撑不住的情况下将一封鸡毛信送到了皇帝手中。
“报!朱城洪水决堤,温疫横行,流民祸乱。”
前段时间京城也时常下雨,但是没想到偏远地区的朱城除了洪痨还遇上了拦坝决堤,灾情之严重,触目惊心。
皇帝当即决定,开国库拨五十万两白银前往灾区,并下诏天下粮商,不得坐地起价,统一由国家收购价送往灾区。
而押送灾银的人选,皇帝思虑再三,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太子司马嶺。
因有流民作乱,皇帝又不放心太子的安全,私下招来柯轶凉,让他带上两千禁卫,暗中跟随保护,为了磨练太子,他不得明面帮助。
押送赈灾银两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雨天行路,颇为不便,等他们来到朱城时,已经一个月后。
此时洪水已退,但是伴随而来的温疫却更加要命,没有粮食再加上天气炎热,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饿死的百姓。
太子司马嶺在掀开马车一角看过两旁惨状后,吓得再也不敢露面,而朱城的知县因在这此温疫中不幸去世,来接他们的是主薄古时。
他瘦得只有皮包骨,为了不在殿前失仪,拿出家里最目前最体面的衣服套上——一件打着补丁的直裰,等在城门口迎接太子。
因为城中严禁流民进入,所以还算是干净,相对城外而言。
可是洪水过后以及病痛的冲天臭气在司马岭下马车的一瞬间扑面而来,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还好身边服侍的侍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古大人请起,带路。”
司马嶺虚弱地冲古时摆摆手。
因为是来赈灾,所以听闻的百姓纷纷夹道欢迎,虽然没有鲜花和什么特殊排场,但是人们眼中期待的目光和时不时的掌声却让司马嶺的胸膛不由得挺了挺。
可是一到县衙,打开赈灾银两的箱子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一箱箱满当当的全是石头!
皇帝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当儿戏,押送中途也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是司马峤!
“好啊,我的好五弟.....”
太子司马嶺望着县衙内装满了石头的大箱子欲哭无泪。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明百姓,有谁不知道这次他司马嶺是封了圣旨前来赈灾,现在竟然银子变成了石头,莫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他得笑话?
自从二皇子被禁足,且在皇帝面前留下不好意印象后,他在朝中的人脉关系也被五皇子蚕食得差不多,户部更是渗透得厉害。
此次赈灾的银两是经从户部调拨,他在户部开箱看过,明明全是亮晃晃的白银,怎么搬箱上车后全换成了石头?
中途没有差错,那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调了包,可是此时他们都远离京城,且都到了朱城,如果上告天听,怕不是龙颜大怒这么简单,这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屋子人一愁莫展,古时更是在开箱的那一瞬间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