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又被太子拉着说了一大通话,等他回到府里时,已是深夜,他换上干净的中衣,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今日在太子府,与太子说起郾城的事情,每说一件,池窈的身影就会蹦出来,那时候他才仿若发现,原来那时发生的每一件事时,池窈都在他的身边。
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子,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失效的女子。
柯轶凉闭上眼睛,全是她的脸在面前晃。
“啧。”
他忽地坐起身,睡不着的他索性走到窗户前,口中长哨响起。
“大人。”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下。
“找个可靠的言官,把这个交给他。”
他把账本扔给黑衣人。
“记住,要不怕死的那种。”
“是。”
黑衣人应声而去,柯轶凉重新躺回床上,在数了不知道多少句池窈的名字后,困意渐浓,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朝堂,龙颜大怒,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因为二皇子勾结民间私盐与人贩子制造暴利的事情,户部尚书王铁心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这位耿直的老臣也梗着脖子与皇帝争论了半天,竟然没被贬官,还保住了官位,只是三个月的奉禄扣光了。
“这二皇子.....”
散了朝,几位尚书大人聚在一起,脸黑的一个赛过一个,尤其是户部尚王铁心,咬牙切齿几站是想将二皇子司马峻骂上一遍,还好为官数十载让他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没因成为本朝因辱骂皇室而被大礼寺请去喝茶的非言官。
“王大人,可以了,至少以后还能为朝效力不是,圣上圣明。”
工部尚书吕建峰不疼不痒地安慰两句。
这次二皇子的事情最大的霉头就是户部,其余五部如工部,刑部,礼部之类的最多沾到点毛毛雨。
“哼,这次的事情你们其他五部又没事,摊上这么个倒霉事,我户部倒大霉,衙内正忙,在下先失陪,诸位大人,某先行一步。”
王铁心铁青着一张,忿忿不平地大步离开。
最大的看头都不在了,其余众人也散了个干净,只有一位面白清俊的年轻郎站在原地,他拦住柯轶凉的去路。
“秦大人,有何贵干?”
柯轶凉挑眉,看着刑部尚书秦满。
“柯大人前几日告病在家,怕是不知道,京城东边的树林发生一起命案,死伤不下百人,皆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奇怪的是应是两拨人打斗,但是只找一方的尸体。”
“这与我有何干系。”
柯轶凉表情平稳,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来与柯大人是无干系,柯大人是知道的,秦某掌刑部之司,这案子虽不归我管,但是胡大人求到我头上,说是有一伤口他拿不定主意,想让我帮忙看看,某就去,结果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柯轶凉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那天与他打斗的黑衣人,对方是他的银枪杀死的。旁人不知他柯轶凉是用何种兵器,但是秦满知道,前不久两人一同办过一件案子,他见识过自己的那柄长枪,因枪尖奇特,还被他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过。
秦满眯起眼,笑得人畜无害:“柯大人,那黑衣人身上的伤口,竟然一柄长枪造成的,枪尖六面,皮肉外翻,显然枪尖有倒勾,你说,这样一柄世少有的枪.....”
“少有不代表没有,武器大同小异有什么奇怪的,秦大人,本官还有要务在身,少陪。”
柯轶凉的身影越走越影,秦满收起脸上的笑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二皇子私贩白盐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帝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一时间满朝官员如履落冰,缩着头办事。
可是大礼寺进进出出,一桩桩事情的证据全都搬到了皇帝的面前,太子司马嶺暗暗高兴,以为这次二皇子不是被贬为庶人最坏也是收回封地做个废物皇子,但是他所希望的都没有发生。
“子不教父之过,二皇子司马峻犯事累累,皆为孤之过,谓之正途也,乃正心为先,是以特此将二皇子司观峻禁足府中,抄写太上道德经,直到有所悟为止。”
太子司马嶺在听到这样的诏书内容后,将府里的大小花瓶坛子全都摔了个遍,他指天骂地,一口郁气愣是把自己给气晕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将柯轶凉大骂一顿。
“要不是你拦着我亲手将账送到父皇面前,老二会是今天这个不痛不痒的结果?由一个言官进谏?亏你想得出来,言官的份量能和我一个太子比吗?那天要是我上呈,今天的老二就是废人一个,哪还能像今天这样的还能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
柯轶凉从东宫出来,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不以为然。
事态发展到如今,他也窥得一二皇帝的心思。陛下即位至今已有三十载,虽不喜朝堂之事,一心求仙,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是合格的,大小事宜皆自己亲为。只是近来他的年纪大了,而儿子们都年轻力壮,磨拳擦掌蠢蠢欲动,在帝位这么多年他怎么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权术。
一个皇帝不可谓不会,而当今圣上更是个中翘楚。
二皇子的事情圣上怕是早就知道了吧,他看出太子殿下个性温吞,而二皇子又野心勃勃,现在出了这么件事,二皇子的声名不如以往,至少现在不足以对太子构成威协。
陛下,他是在权衡。
想通这一点后,柯轶凉一点也不为刚才被太子痛骂而心烦,回到家顺手将想偷溜出门的柯轶雪提溜起来,教训了一番。
“先生布置的课业做完了?”
“做完了。”
“《增广贤文》读到哪了?默读的第三篇呢,拿出我看看。”
“在房间。”
“你房间除了蛐蛐,猫狗,兔子,能看到一页纸的存在?”
柯轶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柯轶雪的谎言,提着她的领子就往学堂走去。
一路上撒下柯轶雪的惨叫声:
“哥哥,我知道错了,已经散学夫子不在馆里,我不要去学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