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哦!”
纪念脸上是毫无遮掩的嫌弃,“阿宁,还是和我回国吧。”
不管是和纪家老宅还是和他们之后住的房子比这里都太小了,他实在想不通阿宁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把画放在那边。”书宁指着客厅角落的位置,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是觉得小,你可以现在离开。”
纪念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听话地把画放在书宁指定的地方,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小心地说:“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书宁推开房间的门,大方说道:“你自己随便看,要喝什么我给你拿。”
“牛奶。”纪念满脸兴奋地走进去,仿佛以为是走进了她的心房。
书宁的卧室摆设比较简单,不大的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柜,最惹眼的就是墙上大大的书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
纪念随手抽出几本,翻了翻,全是医学方面的书,他一点都看不懂。
就像她现在的世界,他一点都挤不进去。
怏怏地把书塞进去,纪念看到书宁进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宁,你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做什么?”
书宁把一瓶牛奶递给纪念,声音平淡地回答:“看书,写论文。”
一开始过来的两年她还会出去打工,可是越到后面课业越重,她只能辞了工作,专心学习,更别说出去玩了。
“真的……就这样?”纪念接过牛奶,脸上是明显地不相信,他继续问:“你都不出去玩吗?和朋友一起……”
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书宁要是听不出来,就不是那个和纪念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人了。
他这次来,分明不是来送画的。
书宁很是后悔,她不该轻易就把地址给他的。
“阿宁,你平时都去哪里玩?”纪念又问,走近了她一些,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我来了你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玩。”
书宁想都没想就说:“没空。”
“阿宁……”纪念不敢置信,手紧紧握着那瓶牛奶,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看见纪念的脸色变了之后,书宁意识到了什么,正色道:“我说的是以前没空,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里哪里好玩。”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过来旅游的,那我给你找一个导游。”
“我不要导游,我就要你!”纪念眼睛定定地看着书宁,眼里的光芒慢慢地凝聚着,看着她的脸色变了,他不得不补充一句。
“我要你……陪我出去玩。”
书宁心底松了一口气,瞪了纪念一眼,无奈地说:“我只有两天时间。”
明后天就是周末,她确实没什么事了,只有一篇论文需要改改。
“两天时间也够了。”纪念很满足,这一次他本就是用送画的借口,抱着侥幸而来的,阿宁不跟他计较,还能陪他两天,他实在太开心了。
可是书宁的下一句话,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书宁说:“今晚,你住酒店,我等会儿带你去。”
纪念刚刚上扬的唇角又垮了下去,他看着身边的床,眼里是明显的渴望,“阿宁,我就不能和你睡吗?”
这床,睡两个人也不会挤。
“当然不能!”书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阿宁……”
“不行!”书宁语气坚决,显然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纪念才不会轻易认输,好不容易来了,他说什么也不要一个人去睡冷冰冰的酒店。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书宁,里面装满了不满,似是无声地在控诉她。
然后,他弯下腰猝不及防地就咳嗽起来,“咳咳……”
“小念……”
由于用力的咳嗽,纪念的脸色变得通红,不过一会儿又变得苍白。
“是生病了吗?”书宁看得揪心,手习惯性地抚上他的额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心。
“咳咳……好像是有点难受。”纪念说着,声音里马上就带上来鼻音。
摸着他身上单薄的外套,书宁蹙着眉头,“刚刚你在门口等了多久?”
“没多久,咳咳……就两个小时。”纪念边咳嗽边回答,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书宁的脸色,继续咳嗽着。
书宁轻拍着纪念的后背,惊呼:“天,你就穿这样等了两个小时?干嘛不给我打电话?这里可不比国内还能穿短袖。”
阿姆斯特丹早在九月气温就开始下降了,特别是到了晚上温度变得更低。
想到纪念穿得那么单薄迎风站在门口等着她回来,书宁心底就忍不住自责不已。
“我怕你生气……”纪念小心地看着书宁,似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书宁很是心酸。
“笨蛋!”她忍不住骂道,面色不虞,更多的还是自责。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拿药。”她说着就要出去。
纪念拉住她的手,眼底的光芒暗暗隐现,他问:“那我……是可以住这里了吗?”
书宁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把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牛奶抽走,“这牛奶等我热了你再喝。”说完,再不做停留。
不让他住这,难道要他生着病一个人去住酒店?书宁自问不能如此狠心。
何况,他还是千里迢迢过来给她送画的。
“yes!”纪念忍不住欢呼,然后看了门口一眼,又装作大声地咳嗽起来。
他是有点低烧,但还没到咳嗽的地步。
只不过,他太知道书宁对他身体的重视程度。
公寓虽然只要两个房间,但卫生间却也有两个,在她们各自的房间里。
所以让纪念在这里住两天也没什么,只要,赵茹不要带男人回来过夜,或者带朋友回来开派对。
书宁一边想着,一边去楼下给纪念买退烧药。
她一个人在国外待了五年,却没有在家里准备常用药的习惯的,因为基本有什么病在学校就治了。
何况,她甚少生病。
买了药上来,她见纪念还在洗澡,就去厨房把牛奶热了,又抓了两把米洗了准备煮锅粥。
她今晚也还没吃饭。
等纪念洗完澡出来,书宁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杯热水进来了,对纪念说:“把药吃了。”
“能不吃吗?”纪念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惊恐。
他刚洗完澡,乌黑的头发擦得半干,柔软而凌乱地搭在额前,衬得一张脸白生生的,下面的眼睛同样乌黑如墨,氤氲着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书宁。
“阿宁……”
“不行,吃了退烧药再吃点消炎的。”书宁说得毫不留情,直接把药塞进纪念手里,催促道:“快吃。”
纪念看着手掌中的几片小药丸,一脸苦色,最后还是情不愿地吃了,只不过他是直接把那些药一起吞下的,然后急急地灌了好几口水,差点没呛到。
书宁给他拍着胸口顺气,不赞同地说:“怎么能一起吃呢,要分开吃。”
纪念嘴里含着水,嘟嘟囔囔地说着:“已经吃了,反正都是要吃的。”
痛苦一次总比分开几次来得好。
书宁无奈地看着他,拿过刚刚热好的那瓶牛奶,塞进他的怀里,“把牛奶喝了,等会儿喝粥。”
说完,她出去看厨房还煮着的粥了。
牛奶温热,拿在手心,仿佛能暖到他的心里去。
纪念打开牛奶喝了一口,满足地眯着眼,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个口味。
或者更应该说,书宁喜欢的口味就是他喜欢的。
喝了粥后,书宁把纪念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让他好好捂着发汗。
“你不睡觉吗?”纪念全身上下只露出一个脑袋,歪头看着书宁。
她坐在书桌前,身影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一手翻着书,一手拿笔不停地在本子上写着。
“我再看会书。”她头也没回地说道。
“哦!”纪念有些失望,本还想着能抱着她一起睡觉。
最终,他撇了撇嘴,安份地躺着,静静地看着书宁做功课。
可惜,不过一会儿,他就开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他感觉实在有热,因为书宁刚刚给他加了一床被子。
偷偷拉开被子,纪念起床,悄悄地走到书宁身后,站定。
书宁正在快速地书写着,眼前却投下一道暗影,她转头就看到了纪念站在她身后,靠得极近。
“你这么起来了?”她问,身子不自觉地边上移动了一下。
“阿宁,我睡不着。”纪念如实说道,声音轻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书宁抿了抿唇,问道:“是不是不习惯?”
“不是。”纪念摇头,当然不是不习惯,毕竟枕头上,被子上,整个房间里都是阿宁的气息,他怎么会不习惯。
只是,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却忙着其他的事。
他当然就不舒服了。
“还是生病太难受了吗?”书宁又问。
纪念又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说道:“你陪我一起睡吧。”
书宁想了想,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放下书本,“那你先去躺好,我去洗漱一下。”
纪念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满口答应:“好。”说完,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然后看着书宁,催促道:“你快去吧,我等你。”
书宁收拾好课本,走到卫生间门口,又回头看了纪念一眼,总感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