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和书宁刚在餐桌坐下,一直不见人的阿卢,终于出现了。
他手里捧着一样东西,走过来放到纪念面前,“少爷,这是……”
“死哪去了?”一直没处撒气的纪念终于找到了出气筒,根本不听阿卢把话说完就把放到面前的东西挥手砸了出去,
“我不是说过了这里不允许纪律进来,你怎么看的门?”
“少爷,我是去帮你买东西去了。”阿卢面色平和地地解释,并没有被纪念的怒气吓到,很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只是惋惜地看着地上被洒落的汤水,那是他一大早开车跑了很远才买到的。
边上的佣人也见怪不怪地急忙去收拾。
书宁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馄饨,味道很像小时候父亲给她做的,只是在很远,虽然喜欢但她也很少会特地去吃。
毕竟就算味道再像,也不是父亲做的。
纪念也看到了,脸上有丝尴尬闪过,那是他昨晚吩咐阿卢的事情,想说书宁不收礼物,那就让她早上醒来吃一碗最喜欢的馄饨,也算是过了生日了。
他以前从不注意这些,今年难得想到了,却又被他给毁了。
看着渐渐被打扫干净的地板,他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餐厅里此时就纪念和书宁两人,很安静,只有碗筷的轻轻碰触声。
纪念有些不敢看书宁,低着头往嘴里扒拉着粥,心里很是懊悔。
书宁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想到他难得有这份心,于忍不住说:“你这样吃是要吃到鼻子里去吗?”
纪念低哼:“才没有。”就算不看,闭着眼睛他也不可能吃到鼻子里。
“谢谢你,小念。”书宁伸手握了握纪念的手,很快又收回。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逝,纪念心里怅然若失,“谢我什么?馄饨都被我打翻了……”
书宁没再说话,低头认真吃早餐。
纪念也不纠缠,他认为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谢谢”这种话。
吃完早餐后,纪念当即让阿卢去弄了块牌子,亲手用作画的颜料写上:纪念与畜牲不能进!
钉在别墅的大门口,看起来不伦不类,可是纪念却十分满意,书宁知道了后只是无语摇头,也没有反对。
夜晚,书宁一人睡在自己的房间,纪念知道她心情复杂,后来也就没有缠着她,而是一人在画室作画,一直到晚上,吃了晚饭也很安分地自己回房间去睡了。
倒是书宁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纪律早上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里播放:“礼物啊,你不喜欢吗……”
礼物,生日礼物。
渐渐得,记忆里的痛苦过往就再也藏不住,全都被勾了出来。
“马上就是我们宁宁的生日了,宁宁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生日礼物!”十五岁的季书宁不安又欣喜地问:“我可以要吗?”
“当然喽,今年爸爸一定会给你生日礼物的。”
“真的吗?那爸爸给我的任何礼物我都喜欢。”书宁很开心,但也不敢张口要什么礼物,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礼物是奢侈的。
能过个生日,吃碗父亲父亲做的馄饨她就很满足了。
只是心底到底存了一丝念想,总是忍不住猜测父亲会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却不想父亲为了她的礼物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
她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更不会去过生日,收所谓的……生日礼物。
辗转到后半夜,书宁终于睡着,清晨在生物钟的强大作用下,她还是顺利起了床。
先是去看了眼正睡得香甜的纪念,然后才下楼帮他煮早餐。
纪念喜欢吃书宁亲手做的早餐,所以她总是提前起床,帮纪念做好早餐才去学校。
今天的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和鸡蛋饼,做好这两样,时间都有点来不及了,书宁就没有上楼去叫醒纪念,而是直接去学校了,她上午有课。
是阿卢开车是她上下学的,书宁这次没有在学校门口提前下车,而是直接让他送进学校里,她怕赶不及上课。
刚从车里下来,书宁就遇到了同学梁秀。
梁秀一看到书宁立刻跑过来打招呼,先是感叹了一下送书宁上学的车的豪华程度,然后才开始抱怨:“你生日那天晚上居然不来,枉费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生日趴。”
梁秀性格直爽,虽然之前帮书宁的准备的生日会她没有来,但她也没有多生气,还是很热情地挽上书宁的手。
书宁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把自己的手从梁秀那里不动声色地抽回来,她还是不习惯和外人这样的亲密接触,即使她们选课都选得差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起上课,她还是不大习惯她的热情。
“谢谢你们,但是我真的不过生日,以后不要费心了。”
“为什么啊?你不知道,魏涛那晚可失望了!手捧玫瑰痴痴等候了一晚。”
听到有人痴痴等候她,书宁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果然,快来不及了,书宁加快了速度向教室走去,“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快点,老师应该在教室里了。”
“啊!大魔王!”说到这里梁秀终于想起来什么,尖叫一声,一把拉过书宁快步奔向教室。
比起这么狼狈地奔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跑进教室,再被老师训斥,书宁宁愿安静从后门悄悄进去。
可见,有个又热情又风风火火的同学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熬过了老师的课,书宁没忘记惩罚,她要去帮老师监考,果然是大魔王。
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已经大三的书宁常常会被老师抓去代替他们监考,她已经习惯帮老师去监考学弟学妹了,只是这次她要监考却的是和她同级的生物系。
走之前,梁秀还同她眨眨眼:“魏涛可就是生物系的。”
书宁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是开始想纪念现在有没有醒来,或者醒来没看到她,会不会又发脾气。
除了她,别墅里没人敢去叫醒纪念。
纪念醒来习惯性地往边上伸手,摸了个空才想起昨晚他自己一个人睡的。
在床上滚了好几下才怨念地起床,他昨天那么乖,是不是该叫阿宁奖励他点什么。
想到这他急匆匆跑去书宁房间,结果却扑了个空,房间空无一人,床上被子整齐叠着。
没有叫他起床,也没有在房间里,纪念的怨念更重了。
“阿宁!阿宁……”他开始寻找。
可是楼下也没有人,厨房没有,后花园没有……
纪念急了,他第一反应书宁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才跑出门就看到阿卢开车回来,急忙问:“阿宁呢?阿宁去哪了?”
她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书宁小姐去学校上课了。”阿卢把车停好,连忙解释。
“学校……只是去学校了,那就好。”纪念松了口气,有些茫然地转身,才发现自己脚上的拖鞋跑丢了,此时站在地面上,冷气直嗖嗖往脚心钻,站着都难受。
阿卢也发现了,急忙跑进屋去帮他拿鞋子,然后又蹲下去给他穿,“少爷,你不能这样,一刻都离不了书宁小姐,若是以后……”后面的话他有些不忍说出来。
“以后怎样?”
“以后……若是书宁小姐嫁人了怎么办?”到底他还是说了出来,以后纪念总要面对那份现实。
“不可能!”
寒风中,纪念单薄的身形晃了晃,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扶着阿卢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且笃定地说:“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你记住!”
即使有,那新郎也只能是他纪念。
阿卢怔愣,一时间忘了还蹲着帮在纪念穿鞋,许久才反应过来,把鞋带绑好,站起来,点了点头:“是。”
纪念不管阿卢脸上是什么表情,直接打开刚刚停下的车坐上去,吩咐道:“现在,去学校。”
阿卢比纪念大了十岁,是纪家管家的儿子,而纪念从小便是由阿卢照顾着长大的,他自认为了解纪念,却不想纪念对季书宁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那么,他是不是该阻止一下。
看到纪念马上就要关上车门,他急忙不赞成道:“你早餐还没吃,衣服也穿得不够,而且书宁小姐正在上课,你不该……”
可是,在纪念的眼神下他只能无奈改了话口,“等一下,我去帮你拿件外套。”
说完阿卢又回去屋里,他知道纪念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除非是她,也只有她能让这个纪念改变——季书宁。
当年他该跟着纪念一起去那里的,跟着他,之后的事一定不会发生,纪念的脚不会有事,心理也会很健康。
他的性格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脆弱敏感,不安暴躁,他该是阳光正直,活泼开朗的少年,现在也该是在学校里上课,而不是成天躲在小画室里,世界只围着季书宁一个人转。
而他也不必愧疚这么多年。
可终究是季书宁救了纪念。
所以,他既讨厌季书宁,又万分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