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激灵,书宁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回到家,先把大门关紧,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去看那个小孩。
她看到,他在发抖,整个人紧紧缩在被窝里,还是在发抖。
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果然发现他发烧了,额头滚烫,烧得厉害。
“该怎么办?怎么办?”
书宁看着床上的人,急得眼泪再次掉下来,她该怎么办?父亲该怎么办?这个小孩她又该怎么办?
强迫自己镇定下,书宁找了退烧药给他喂下去,又接着给他喂了些温水。
见他能把水喝下去,书宁终究是放了一点心。
帮他把被子掖好,确定盖得严实,书宁又跑出去熬粥,他好几天没吃东西又生病了喝点粥应该会好一点吧?
这样想着,她又洗了点新鲜的小青菜切了一起放进粥里。
熬粥的时候书宁一直观察着大门外面,她现在既希望父亲能马上回来,又希望父亲暂时不要回来,或者等到她喂了那小孩粥,他再回来。
父亲无事不会进她房间,所以也就一定发现不了这小孩,到明天,明天一早她就把他送走。
她在心里定着计划,无论如何她要一个人偷偷地把小孩送回家,他也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到时候或许追查不到父亲头上。
十五岁的季书宁想事情还没有那么全面,只是想着把小孩平安无事地送回家,或许一切也就解决了。
煮好粥书宁盛了端进房间才发现小孩已经醒了,她忙放下粥去看他的情况,“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小孩睁着大眼睛看着书宁,本来苍白的脸此时烧得红扑扑的,有气无力地问她:“这是哪里?”
书宁忙回答道:“是我家,明天我就送你回家,你在我家住一晚好吗?”她想着她现在对这小孩好一点,就算最后事情被揭穿了,他或许会因为她而原谅她父亲。
她现在已经开始认为父亲就是绑架这孩子的人。
她想过这一切,应该和她的生日有关,不然她想不出来父亲到底哪来的钱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还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想到这些她真恨不得这世上没有生日这种日子,父亲也就不会因此而犯错了。
“……好。”小孩点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那碗粥。
书宁看到了把马上端过来,柔声道:“你饿了,那就先喝点粥好吗?”
小孩乖巧地点头,微张开嘴等着书宁喂,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在等主人的投喂。
书宁愣了一下,舀了一勺粥递过去,小孩张嘴就吞下,马上又吐出来,伸着舌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书宁,“……烫。”
“对不起!”书宁急忙道歉,她居然忘了粥才刚盛上来,还是滚烫的。
“是我不好,我们等一下,等粥凉一点再吃好不好。”书宁经量温柔的地说着,找来毛巾把他吐在被子上的东西清理了,又接着帮他把脸和手都擦干净。
小孩看着她忙进忙出,再看看被子上一片湿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刚刚是他太急了。
可是,他真的太饿了。
小孩心里懊恼,默默下着决定,以后吃饭一定要等饭菜都凉了再吃。
等了一会儿,感觉粥凉了点,书宁才给小孩喂下,这次他倒是吃得慢条斯理,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饿,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慢慢吃。
喂小孩喝完粥,书宁把他安置好,告诉他好好睡觉,一定不要发出声音。
但是,在她出去的时候小孩拉着住了她衣袖,眼睛像小鹿一样看着她,问:“你……会陪着我吗?”他害怕,害怕第二天醒来又会是那黑暗冰冷的地方。
他声音很小,脸上是满满的依恋不舍,看得书宁心一软,和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再被……被坏人捉走。”
“真的吗?”
“嗯!”书宁对他狠狠点头,再三嘱咐:“你只好好好睡觉,不要发出声音就好,记住,不要发出声音。”
小孩终于松开了她的衣袖,眼睛还是依依不舍地追逐着书宁的背影。
书宁草草吃完饭,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她不知道父亲到底干什么去了,但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在找这个被她救回来的小孩。
如果真的是?她该怎么办?
已经七点,冬夜的天没有一丝星光,还飘着雪花,周围邻居的大门一家家合上,灯火一也家家熄灭,整个村子只有书宁家还亮着灯光。
书宁一直守在大门口,一直等着父亲回来,等了很久,到了九点,她终于看到不远处有微弱灯光传来。
是父亲回来了,书宁确定。
父亲的身影她不会认错,书宁静静地在家门口等着,等着父亲踏着风雪,一步一步走来。
季节临看着站在家门口的等他的女儿,脸上有些心疼更有丝不自然,他低头抖着身上的风雪,问她:“宁宁,怎么还没有睡觉?”
书宁伸手帮父亲把肩膀的雪花拂去,等他抬起头,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在等你。”
她有话想要问他,却不敢问出口。
“等我做什么?”季节临率先进屋,“又不是没有这么晚回家,以后不要等了,门口这么冷。”
“您,今天去做什么了?”
书宁看到父亲的脚步一滞,好一会儿才听他说:“去了趟粮仓,想取点面粉明天给你做蛋糕吃。”
看着父亲空空的双手,书宁深吸一口气,问:“面粉呢?您怎么空着手回来?去粮仓需要这么久吗?”
“这不雪下得太大了,走得就慢了,半路脚一滑,面粉全洒到雪地上了,捡都捡不起来。”
他说得简单明了,好像有很合乎情理。
书宁不死心,继续问:“全都洒没了吗?一点都没有剩下吗?”
季节临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着女儿,露出憨溺的笑:“对不起,宁宁,爸爸明天去帮你买个蛋糕好不好?”
书宁突然大声说:“不好,我不要蛋糕?”说完她就跑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靠在门后,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爸爸不应该是这样的……”
眼泪,不能抑制地再次落下。
“宁宁,你怎么了?”季节临在门外拍着房门,很是担心。
书宁只顾着哭,丝毫不理门外的父亲。
她不相信,可是现在不得不相信,父亲真的是绑架了这个小孩的人。
季节临着急地拍着房门,劝说道:“宁宁,你把门打开,让爸爸看看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爸爸明天不能给你蛋糕?爸爸不是说了明天帮你买一个蛋糕……”
“骗人!你是骗子,你走开……”书宁哭得伤心,忘记了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他以前无数次说过的,他们可以过得清贫,但一定要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
以后,她还怎么挺直腰板?
“爸爸怎么会骗你呢?今天我已经在城里帮你订好了,明天我们直接去取就好了。”
父亲的这句话让书宁彻底停止了哭泣,他早就订好了蛋糕,那他还去粮仓取什么面粉?
书宁在心里无声地说:爸爸,你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了,你知道吗?
过了许久,她擦干了眼泪说:“我要睡觉了。”说完,就脱开始衣服,等她脱到只剩内衣时才想起什么。
抬头看向床头,那小孩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书宁急忙把衣服又胡乱套上,走过去气急败坏地轻声问:“我脱衣服怎么不出声?”
小孩指着自己的嘴又指指书宁,死命摇着头。
书宁明白了,他想说是她让他不要发出声音的。
季节临站在书宁门口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终于还是走了。
听到父亲离开的脚步声,书宁终于敢大声一点说话:“那你,你也不能就睁着眼睛看我脱衣服啊!”
小孩低下头去,本就红扑扑的小脸越加的红了。
见状,书宁也不好去和一小孩计较,套着毛衣直接就上了床,这么冷的天,她只能和小孩挤一晚了。
却没发现小孩脸上的别扭之情,红晕甚至蔓延到了双耳。
一进被窝才书宁发现,里面温暖极了,显然是小孩的身体把被窝暖成这样的,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她一定留这小孩多住几天,帮她暖床,她一个人睡的时候被窝总是冰冷冷,难以暖热。
书宁一定没想到,日后却是她要去帮这小孩暖床。
被窝温热,书宁忍不住往热源靠去。
小孩安安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在书宁靠过来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拉上书宁冰冷的手,他轻声说:“姐姐,我叫纪念。”
书宁一愣,但终究没舍得放开那温热的小手,握紧了他的手说:“睡吧,明天我带你回家。”
第二天很早,书宁就醒了,或者说,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她悄悄起床看了下天色,还有些黑,不过已经没有下雪了。
她又走到父亲房门口观察了下,没有动静,只有轻微的鼾声传来,确定父亲还在睡,书宁回到自己房间把小孩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