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早已年久失修,常年滴着水,牢门却很坚固,尽管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老鼠啮着木柱的声音,空中泛着的尽是发霉的味道,全是腐烂的气息,偶然还有几只虫子迅速爬过。
平常人若是关进来,早吓得失了魂魄。但此间牢房关着的人并未惊慌,甚至这些闯进的小生物都没惊到她半分,
“吱~”“吱吱~~”
一块石子带着暗劲杂过去,激起凛冽寒风,老鼠立马发出凄厉的惨叫,围着四处疯跑逃窜。
“嗖~”
“吱~”
又一块石头扔过去,老鼠又是一阵惨叫,瞬间倒地,身躯止不住的抽搐,直至再无法动弹。
“聒噪!!”“呵”
清冷的声音在阴暗的牢室里响起,碰壁,回荡。顿时恍若冰封,平白降了好几度。
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死得彻底的小生物,仿佛轻若浮尘,再不能调走她丝毫注意,偏过头,慕殇华轻敛裙角,转换了个稍稍舒服点儿的姿势继续坐着,粗糙的布衣在她纤细的手指中来回翻转,似要荡起花儿来,整个过程极为随意,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又似嘲讽。
此时旧得生锈的牢狱大门突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止不住地晃铛。
有人进来了!
慕殇华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眸,瞟到那绣着金边的丝绸红袍子,嘴角微微咧开,似是讽笑,却也一瞬消失,继续低头瞅着她的指甲,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来人看出牢中女子的不待见,也只是毫不在意,薄唇微勾,顿时邪魅尽现,眼神中尽是宠溺,潋滟眸光中只余那一名绝代风华的女子,放不进其他,只是眼中还带有少见的偏执藏得极深,一望进去便是陷入万丈深渊。
萧裕径直走向那名女子,步子轻慢,赤色的长袍沾上了牢中污水,留下点点墨墨,却似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席卷一地。
他浑然不在乎,只是快走到女子面前时,脚步突然一顿,好像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眼中暗光流过,快得抓不着,微微皱了皱眉头。
“殇华,这衣裳好像不是你该穿的吧。真丑!是谁给你擅自换的,告诉我,让我剁了他的手。”
双手轻轻攀上纤细洁白如玉的脖颈,口中热流哈出来,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柔,极幽!语气中却又尽是嫌恶,还有不容忽视的残虐。
丝丝热流只让殇华如毒蛇攀附,森冷至极,将脖子扯开。
萧裕想轻抚掉慕殇华额上的发丝,抬了抬手,却只停留在半空中,终究没有碰上去,嘴上说着恶毒的话也不影响眼眸中的柔光。
呵,他的殇华,就算是穿着囚服也依旧挡不住风华。萧裕看着女子仿佛与有荣焉,嘴角抑不住地上扬。
马上,呵,就快了,再差一会儿,她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碰,否则…想到这,萧裕的眼神逐渐凶狠。
“行了,都已经在这儿了,还管穿什么呢!”慕殇华出言讽刺,满腔冰冷随之而出,凛冽刺骨。
啧!装模作样!虚伪!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都让她忍不住抛下自视甚高的风骨,把白眼翻出天际。
看了萧裕一眼,觉得刺眼,索性把把眼闭上,不再理某个间歇性抽风的人,她能在这儿,不都是他干的事儿吗!也因此,她没看见萧裕眼底欲来的风雨。
见慕殇华始终不理他,萧裕突然将慕殇华的长发猛地一扯,狠狠地攥在手心里,整个头皮都逐渐绷紧,有些更是渗出血来。他的手不断发抖,头俯在发间病态地嗅着,眼里带着外人不多见的疯狂。
慕殇华疼得紧邹眉头,强忍着始终不肯喊出一声,在心里暗骂,把萧裕几代祖宗全骂完了,都是些什么人啊,养出这么个疯子!又骂当初的自己,是多没脑子才会想去招惹这个疯子!
半刻,像是唤醒了理智,萧裕终于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手不住地发抖。
猛地,他拿起匕首刺向自己,分毫情面不留。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饶恕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肩上顿时鲜血横流,沾在赤色的衣襟上浑然一体,溅在地上,开出一朵一朵曼珠沙华。
“哐当!”
匕首掉在地上,砸地有声。尖锐的声音将慕殇华的神绪唤回来,她瞳孔骤然一缩,眼中浮上不快,但仅有一分,欲喝出声,却又压回去。
“殇华,答应我,以后不要刺激我好吗,一定要乖乖地留在我身边,不要再和其他的男人有牵扯了”
一字一句仿佛皆出自真情,但能信到底有几个字?
慕殇华看着萧裕一脸深情,心里却不断犯怵,整个人感到从里到外的冷,挪了挪腿,想离他远点儿,断掉的腿,连着筋骨,疼到骨髓里,她也不愿喊出一声。
挺着一张惨白的脸,始终不愿和他说多话。
萧裕笑,还是这样,不过…只她不想逃,就一切都好说。
他看着慕殇华,眼中依旧是能溺死人的温柔。“你先忍忍,先待在这儿,等你什么时候想通我跟你说的话,就放你出来。”
低沉的声音,如海妖的歌声一般诱人犯罪,纵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动容几分,只是对面前的人毫无作用,他也早已习惯。果然是他的“殇华”,只有她才会对自己的表相无动于衷,也是这样,他才更喜欢。
“殇华,知道吗,慕家那些老东西得罪了人被陷害,满门抄斩,不过你放心,你在我这儿,那些人不敢动你!”
“要不…你猜猜是得罪了谁?”半晌又兴味盎然
萧裕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牢狱,完全不管他说的话对慕殇华是多大的轰炸,对着年老的狱卒吩咐,“好好看着她!一点损伤都不能有!”
狱卒毕恭毕敬,片刻不敢放松,直到萧裕离开才稍稍歇了口气,拂去面上的冷汗。望着牢门内幽暗的入口,久久不能回神,这关的哪是罪犯,分明是祖宗,一点都伤不得!
砰的一声,狱卒忙地惊醒,匆匆向最里的牢房跑去,那位贵人可千万不能有事,想到这他布满褶皱的后背附上了一层冷汗。
潮湿的牢房里,滴滴答答的是水声,还有什么在蔓延着,是一片红,地上还留有几块儿破碎的瓷片。慕殇华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释然,还有什么难以言明的情感。慕家不在了,既然她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还活着干什么……
红色绘成一大片,极致,妖娆。
牢里水滴声依旧滴滴答答,隐隐约约传来谁的怒吼…
最后一刻,慕殇华只知道自己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莫名的温暖…
萧裕…我这算不算是,也摆了你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