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听另一个故事吗?我从她的记忆里看到了另一个模样的故事……”
我叫冷无声,是武林第一庄冷月山庄庄主的第五子。我生来便被寄予厚望,只因我头顶一朵鲜红的芍药花出世。在我出生前,曾有高人对我父亲预言:头顶芍药花出世者,必有一番大作为。我的出生正好应验了这个预言,我父亲喜不自胜,我虽是第五子,却被当做少主培养。我也不负父亲所望,武艺,剑术,轻功,内力,样样皆是翘楚。不过二十,便成了武林第一人。我武功绝世,自然亦有美眷相伴——她自小伴我长大,聪明可人,是一等一的美人。世人皆言我和她是天赋绝配,佳偶天成。这世上因我和她流传了一句话:“天下有双绝,乃为鸳鸯对。”我也一直都觉得我与她是这世上绝配,若要我与一人永结连理,那必定是她。
直到我遇见了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当真是老天捉弄人,都是孽债……
武林中突然冒出了个魔女,性子古怪,武功怪异,出手相当狠辣,武林中自然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她被武林中人争相讨伐,却未有一人能从她手中走过三招。于是我便被众人推举,成了争讨魔女的领头人。
我带领众人追杀她,却没想到会被她的风姿吸引;我从没见过如此古怪的女子,被众人追杀,却笑逐颜开,不现惊慌,不见狼狈。我记得她每回逃跑时回头看人的样子,那娇俏的模样当真应了:“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真是个魔女,如此会魅惑人心。我乃名门正派,怎会看上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况且我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你追我赶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是将她困住,可是那本该一剑封喉的招不知怎的就使偏了,她也趁此给了我一掌后便逃走了。从那之后,不见她时会疯了般的想起她的模样,心也疼的要死。追杀她时怎么都下不去手,还会因她的一举一动牵连至心。我定然是着了魔了,不然怎会如此?不行,我断不能着了这魔女的道!
一夜,静谧如常,我寻着一些蛛丝马迹,来到一片满是萤火虫的原野,萤火虫漫天飞舞着,那些小小的萤火虫儿,渐渐在天空中聚成一行字:林中见魔女。我不由得狠狠皱紧了眉头,飞身而去……
我赶到林中,就看见一抹香肩半露的妩媚风情,刹那便觉得半边脸烧得慌,心尖也一颤一颤的,竟有些心神向往……我这是……我这是……忽然一阵轻快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瞬间回了心神。果然是魔女……想我一介正道,居然会被惑了心,耻由心生,面上在挂不住,不由得闷声道:“魔女,你唤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我想让你,当我的郎君”声音清脆的像林间飞过的翠鸟发出的叫声,她说。
我被她这一番话惊的愣在了原地,我望向她,她笑着看向我眉眼弯弯……
那天,我不知是怎么回的山庄,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满脑回当的都是那个魔女说的话,她说她心悦我;她说要我当她的郎君;她说,她说……心口闷得说不出话来,又有些不能喘息,这种感觉仿佛濒死一般,我……眼前是一片模糊……
醒来,一眼望见的,就是一双泪眼汪汪的美丽眸子,担忧的望着我,原来是我那两小无猜的青梅呀~她将我从床上扶起,坐起又看见一仙风道骨的老人与父亲站在一起,老人望着我神情莫名。
“我这是怎么了?”我茫然的问出声,身旁的温婉女子满面担忧的看着我,那老者也向我靠近,伸出手来替我把脉。父亲向他请教,称他为仙长,原来他就是在我出生时为我批命的那个仙长啊。
他说我的命中出了变数,被一朵异域之花纠缠不休,沾了情殇,危矣,危矣……说我身中蛊毒,灵魂已被旁人左右,大作为之命已上大凶之道,若不控制必然祸患无穷。
我倒是说我怎会对一个魔女心动,原来她是对我下了蛊啊,真是好手段好计谋!一股愤恨无力之感不由得从心中升起。我翻身下床,跪倒在仙长面前对着仙长恳求万万不可让那魔女得逞,求仙长为我指一条明路!
仙长见我如此不由叹气:皆是命数啊~罢了,罢了——此蛊无解,你若没有动过心还能……唉,如今你只能用全身修为压制此蛊了。说完这番话便摇着头走了。
此后我冷月山庄戒严,我将自己困于山庄一偶,日夜受着压制蛊毒的反噬之痛。我以为我就会如此度过余生,可未曾想到,呵~都是命数啊……山庄来了个不速之客,还是由我那一心为我的青梅带进来的——那个温温婉婉的女子啊,见不得我受苦,竟然去将这魔女求了来!当我见她倒在我的面前,双眼含泪,用她一贯温柔的语气如今却满含吃力与我说:今我自决,她便可放过你了,你莫要……你莫要排斥与她,我只盼着你……盼着你好好活着……我紧抱着她,泪流满面,她苦笑,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终是永远闭上了双眼。啊……!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痛苦的嘶吼——她怎么这么傻啊!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
一夜,我抱着她冰冷的尸体枯坐到天明,太阳缓缓升起,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终于想起这院中还站着的人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突然向是获得什么感召一半般,我抬头,望向她,阴冷的笑出声来,我说:我成全你,你不是想要留在我身边吗?我成全你。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悔恨,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在心中呢喃。
此后我们相伴了三年,让她日日为她上坟,读着写满悔文的经卷,给她弹我为那个再也醒不来的她作的曲……三年光阴里我不是没动过心,我恨她,更恨我自己,这一切的罪恶都始于心动……那就该终于心动。我不是没想要杀过她,可我一动此念就会受到情蛊反噬,痛不欲生。我有感召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底滋生着,快了……就快了……
三年后她的父皇找到了她,这个魔女原来是苗疆的公主。她将我带回了苗疆,在我踏进苗疆的疆土,听到那个流传悠久的诅咒时,我就明白了,都是命数,都是命数啊!我的复仇,也要开始了。
我要与她成婚,可苗疆有规定,公主只能嫁给虔诚的阿满信徒,要娶公主的外来男子只能褪去一身毛发,献祭给阿满,经受阿满的考验。她将我送入祭司堂,在信徒的咒声里,我退去了一身的毛发,一朵芍药显现于我的头顶。我看见祭司们满眼的惊恐,我明白我和她与这苗疆的纠葛,它们一个都逃不掉,我是劫数,是她的劫数,是苗疆的劫数!我看着她惶恐的眼神,我看着她呆滞的模样,看着我眼睁睁被侍卫们带走,直到看着我被架上火刑架,我笑了,她慌了,我看着她跪倒在她父皇面前,求他放过我;可父皇却封了她的灵力,让侍卫们控制着她,我看着她呐喊,挣扎,而我在火焰中,平静的看着她……天地间忽然被黑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在黑雾中听着人们的慌乱,我明白命运的齿轮已经滚动……
我不知道混沌中过了多久,我只知我被黑暗侵蚀,包裹,心里好像什么都不剩了。直到一丝血红闯进这黑暗——我看见了她,她将刀刺向自己,鲜红侵染了她,我又看见人们的哭喊与;鲜血与泪水;残垣断壁,以及我的蔑视,嗜血,屠戮……我想笑,不知怎的,却根本开心不起来。这原本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看着她催动情蛊,一副誓死而归的模样,我竟然会不忍,怎么能不忍呢……不应该带着她一同毁灭吗……
我到底还是不够心狠啊……我被封在苗疆的禁地里,而她被秘法制成活死人,成了牵制我的利器,我们还是要这么纠缠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