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过头,不理会呆滞中的阜越,眼帘低垂,怜悯地望着下方,神情肃穆而圣洁,好像……阜越突然想到了,就像信徒朝圣拜倒在佛脚下所看到的神情。难为的是,石佛却有活人的悲欢。这少年开口说道:“终有一天你会得到自由,但这种自由是以血为垫脚。就像那些被作为天梯的追风驹。”
他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在你翱翔的每时每刻,它会成为你羽翼的枷锁,会成为你前行的负重,更会成为你心头的梦魇。日子一久,它便会寄生在你体内,化成你血液的一部分,情绪起伏,血液汹涌,你就会不着痕迹的想起它。因为自由本身就是一种原罪。不是你向它俯首,就是它向你屈膝。”
“当你能够摆脱这种原罪并且获得自由,才可以成为真正的无拘风。”
这个神秘的少年,此刻转过头,和阜越深深对视着,他的嘴不停张合,吐出无数个熟悉的单词组成陌生的意思。
“强大即自由。”
说完这句话,少年双手合十,向天祈求,温柔着音调。他说:“我愿你自由。”
阜越脑袋里仍嗡嗡作响。他看着少年祷告完毕后,双手化翼,在云颠坠落,强大的双手撕开下方所有的障碍,将它们席卷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纯粹的黑。
阜越被黑眩晕,眼看着云颠之下的云雾又聚拢回来,棉韧的云海不会因为一粒尘埃而溅起涟漪。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少年的影子。
阜越相信百因必有果,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对他说这番晦涩难懂的话。
阜越转身躺在地上,看夜色将天光一点一点驱逐干净,然后结出自己的光明来,星星在黑夜这棵参天大树上熠熠生辉。指引着怕黑的人望梅止渴,走出漫漫长夜。
脚下徐来树阴之中的凉气,头顶更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的喧闹。阜越攸地半坐起身。他透过缝隙看见昏黄醉人的灯光。树影婆娑。
还保留半分清醒的他忽然醉意沉沉。
他站起来,往灯光寻去,身体执行脑海最原始的意志。人心如草木,皆向阳而生。还差一步就可以走进灯光的笼罩,阜越却心生胆怯不敢向前一步。
灯光突然放大影子,阜越立马蹲进草丛之中,动作间,偶有声响。压过他声音的是距离,来人并不觉异常。
他在暗中,看见一盆水泼洒在地,盆在手,人在屋内,灯光打在背后,看不清这人年貌。宵夜的饭菜香气夺门而出,将灯光萦绕得更加温馨迷人。
阜越的肚子委屈,咕咕的叫起来。
“好饿。”
“好香。”
“要不……”
阜越捂着肚子,眼睛看着亮灯的那间土屋,脑子里想的是:等到晚上,就偷偷进去翻吃的。偷偷二字让他的道德神经格外敏感,他心想道:去找人讨要饭菜,人家会给么?不会的,反而会因为这个举动有所防范。
阜越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他们熄灯休息的时候。
“人性接受不了考验,或大或小,都会露出它丑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