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顿散,将藏身于神秘的事物一一揭开面纱。
阜越眼朦胧,他被一层白翳所笼罩,无论怎么揉、眨眼睛,也不能将面前看清。别无他法,他只有用手心将眼睛轻柔的按摩,冥神片刻,他方睁开眼。
黑暗过后,是久违的光明。眼睛被突来的强光所照射,适应了半响。
“这是什么地方?”阜越喃喃。
他站在赤地一片中,天与地分割甚远,只觉世界广袤无垠,自身渺小如尘埃。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红色的地与灰白色的天相勾连。
阜越茫然,左顾右盼,瞅见远处波动着淼淼的热浪。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低头,瞧见自己赤脚踩在坑洼的岩石地上。他特地将脚歪斜,镶在脚肉里的红色小石块失去踏实的安全感,就跌落下来。
脚下,也波动着淼淼的热浪。
阜越皱眉,眯着眼睛将八方又看了看。
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万物在眼中旋转,突然,他看见万花丛中一点绿。
一株树尖在红色的火焰地里傲然生长。
阜越有些不确信,他定睛再看,方才知道眼睛看见的是真的。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脚步的检验。
他鬼使神差的向那绿色寻去。
他想:能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应是珍贵。更何况,他出不去,现在多的是时间,闲人就得找事情去打发百无聊赖的日子。
脚印成双,在地上烙下两串印子向红色更深处攀爬。
阜越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已经出现幻觉。
大腿好像恢复了知觉,他已经感觉到酸痛,但膝盖以下,还像是冻麻了一样,毫无知觉。尽管如此,他还是高兴起来,这说明,他很快就可以恢复感知了。
但很快,他又失望了。恢复感知,不就意味着要烫死在这里。
摇摇头,他便不在寂寞的旅途中多想。
他开始一路观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发现,脚下迎来如经络交错,似乎是为整个红色大地提供养分的暗河。其中,流淌着更深更艳的酡红。
阜越可以看出它们的流动。缓慢而又沉重的龟速。盯得久了,便觉得红地的红是透明的浅红。底下红色的暗河就更加凸显了。
他抬头,看见热波飘渺中,有轮廓扭曲的绿。
眼睛越发朦胧。他只有皱眉眯眼,才能看得稍微真实一点。
他害怕不看着路走,会走偏岔。便抬头,不去看地。只盯着前方这样走。
很快,远远瞧见的红绿交界便走至脚下。
红色的暗河被掩埋在绿地皮里,只露出点点清亮河水颜色般的接口。
阜越瞥见一眼后抬头,心中很是诧异。这河竟是变色的。
眼前,那株冒绿尖的树已经看得见树干。
更奇异的是,树冠半空还飘悬着若干个气泡。阜越看见时,刚好有一个气泡爆炸,洒出一张渔网似氤氲的淡雾。
“呵,”阜越看了,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走到树下,去见识一下。
他加快脚步,乏累的感觉也被他抛之脑后。
略近了,他才看见那些小小的气泡之中还包含着播放的画面。
又一个气泡爆炸,淡雾喷洒,挨得近的树冠被湿气擦试,更油亮了。
阜越站在原地,也感觉到了淡雾朝他迎来,脸上所触摸到的冷凉。他迫不及待,奔跑过去。
途中,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风桥在脚下不断后移。他的喉咙里吸了太多冷气,变得干涩。他一边小心脚下,一边向前看。
那树虽只有几人合抱的粗壮,但却很高,周围没有参照物,不知具体,阜越只觉它好像长进了云里。这时候,他已经来到树下,正抬头仰望。
葱郁的树冠将视线都遮挡干净,除了绿,看不见其他。
阜越看不见气泡,失了兴致,只得低头环视。
破土而出的树根和泥土盘虬在一起,根根环绕,活像地牢。而树根稍上一点,那里却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口。
阜越见了,这才发现这树自这里开始,便分叉了。只不过靠得紧,不易发现。
“那洞口之中,好似还长着一块白色的脓包。”阜越小声嘀咕。又蹑手蹑脚的向那洞爬去。
他靠坐在树根之上,躬身向洞口内探去。果然,洞壁有一块显眼的白包。
阜越见了,心里大呼恶心。十分手痒的想把它撬了。
左右环顾,无趁手武器,这才作罢。
他又起身,跑出树阴,直至见了气泡才停下。
见某个要爆炸,开始饱满,他便兴致盎然的跑过去,接受气泡爆炸后落下来的雾气。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偶尔,他运气好,一个气泡离得近,雾气尽数洒到脸上。这时,他脑中便会多了其中的画面。
有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她的肌骨暴露,只到锁骨,往下便看不见,留人遐想非非。
“她是在洗澡么?”阜越沉吟,他所看见的,锁骨往下是氤氲的水汽,便误以为这女子是在清洗。
无奈,摇头闭眼,这画面还是在脑中挥之不去。阜越只得等画面自行散了。
再见她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优雅的气质蕴含在里面。
突然,她怒目而视,抬手暴雨梨花飞来。便什么也没有了。
阜越哆嗦着清醒。发现自己所见生变化了。
他离地面矮了,天空远了。
然后他徒然醒悟,自己在那个洞里!
洞里乾坤大,他不觉拥挤,反而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往后看,看见黑暗。往前看,看见一角天地和突然像他扑来的两束幽冥。
浑身一激灵,他又被洞下升起的烈火所炙烤。然后又是刺骨的寒冷所席卷。一冰,一火,不能中和,分外煎熬。
淼淼寒波中,他看见那个女子咬牙捏决,嘴角的一丝血线触动了阜越的心弦,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格外好看。
“宿主,咱们又见面了。”他听见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阜越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答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阜越挠头,不解。
只听瓜灵回道:“这里是你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