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道:“你们平常不是住这儿?”
“不!”金剑狂侠独孤九轻轻一叹道:“我们每年来,是为了向两个可敬的朋友致意。”
房子的左侧有一坯土。
土上有碑,硬是:“冷知静和唐羽仙夫妇之墓”。
唐羽仙不屈而死于洞庭湖畔。
冷知静背负京十八千里转战求药。
这是三十年前最让武林热血愤扬的一段事迹。
至今,武林人提起至交时,最深的友谊都用四个字:“冷京之交”。
冷京之交,一个可以负友转战千里。
一个可以因友死站立痛嚎传千里,亦立毙。
萧伤的心热了起来,在坟前肃立良久。
在这木屋约五里外,也有一对男女在谈着。
只是他们的谈话充满了生死杀机。
“你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白衣侠柳一的声音很冷。
冷中有一丝叹息,道:“所以,我不得不杀你!”
“是吗?”李香儿轻笑道:“我不认为我有错。”
一昂首,她冷冷回道:“争夺天下难道是男人的专利?”
白衣侠柳一淡淡的挑眉,道:“你想争天下?可以,能杀得了我就有资格!”
李香儿冷然一嘿,沉沉道:“的确,我们是该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杀手!”
倏然,双双腾身,在半空中交错一击。
平分秋色。
两个人足方沾地,俱平行两线的投向东侧的林子去。
这一刻,辰时。
太阳的光线犹在东方。
东方,是在白衣侠柳一的右首边,李香儿的左首。
两人一窜入林子后,同一个速度各自抓了一把石子闪身到树干后。
白衣侠柳一提气以壁虎功爬上了顶端,左指弹出四颗石子。
石子,同一个方向不同的距离。
好像有人不断往那个位置去。
果然,另外一端的草丛也有了动静,自后头往自己所扔的方向而去。
白衣侠柳一凝目,忽的冷冷一笑。
刹那变化了两个身法,移到靠近东向的树梢注视着。
李香儿必然也是用投石问路的方法。
他冷笑,将石子弹向另外一株树干上的枝桠,借反弹之力落人草丛中。
果然,一声娇叱,一蓬暗器激向了那树枝内。
纷飞的落叶还没落定,白衣侠柳一已选好了目标。
他急速的移动,一忽儿已到方才发射暗语那处的后头,果然,草丛中有一袭衣袍的背
影。
白衣侠柳一正要动,猛然心中觉得一股杀气。
尽全力挪身,反手一刃。
这次出手双方都极为惊险,近似贴身肉搏。
两个人的刀刃匕首交集,掌和掌互拍。
一扣,五指!
刹那架住的短刃各自施力着,而掌上五指亦各自运起内力相激。
一转,原本在下的白衣侠柳一翻身在上,但是人还未坐稳又叫李香儿翻了过去。
于是两人翻滚看,其间更是巧变刃指之力。
几番要刺杀对方,偏偏彼此间就是能在千钧一发时躲了过去。
白衣侠柳一沉沉一嘿,在李香儿翻身在上时,猛然地一脚弓而起。
李香儿腹部一痛,急得往旁一翻。
那五指在白衣侠柳一掌中,自然扣住不放,便是要下刃。
谁知,李香儿翻落之处是一道斜坡,她用力一拉。
连带将白衣侠柳 并拉下了长坡直滚。
斜坡之下,是一泓湖水。
这厢两人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便双双落人其中。
“哗啦”的一阵冰寒,两入各自窜游着寻找躲避处。
白衣侠柳一忍住一口气,瞅见李香儿的位置,潜身自后头而去。
李香儿冷冷一笑,闪身进入石丛之中。
于是,两人有如大鱼似的在石丛间窜来游去。
这石丛奇形怪状,而且有不少的洞口。
白衣侠柳一正蹑随李香儿背后,忽的不见了身影。
他心中一凛,左面的水波一动,匕首击来。
白衣侠柳一要躲已是不及,左掌探出。
以掌迎刃,穿!
但同时他一递刃身自另外一个石洞过,亦刺入李香儿的左肩上。
又是平分秋色。
这时两人俱为之一痛松手,同时一口气也憋得难过,于是,一蹬腿双双冲上了水面。
只不过白衣侠柳一的刀刃在李香儿臂上,而李香儿的匕首在白衣侠柳一掌上。
他们双双一蹬,叉再度潜了下去。
情势已经逼得他们不得不在水下一战。
谁想游回岸上,谁的下半身便落人人家的掌握中。
湖水泛红。
红的是血水。
白衣侠柳一拔出了匕首,他相信李香儿也拔出了短刃。
极目在石丛内望看,前头人影一闪。
他急速窜前,只见李香儿一臂殷血浮上正瞪看自己。
沉嘿在肚,他冲向前,同时已脱下了袍子卷在手掌上。
这有两个用处。
第一,可以阻血。
第二,最重要的是可以为盾。
一件沾湿的衣服,利刀往往无法砍破。
李香儿似乎也想到了这点。
她脱下了上衣缠在手臂上,同时拉两袖于左掌握着。
这双袖正也是她的盾牌。
双双的速度相同,互瞪。
白衣侠柳一忽然觉得很好笑。
李香儿也觉得很好笑。
他们的一切步骤杀技,几乎是同一个模子。
好笑归好笑,生死还是要分。
双双蹬腿窜前,如水中疾箭。
匕首和短刀,已刹那间接近接近。
李香儿的手腕忽的一偏,她并不刺白衣侠柳一。
而是用短刃架住白衣侠柳一的来刃。
同时,左臂一举一圈,将拉在手掌和眉头问的外袍衣袖勒住白衣侠柳一的脖子。
紧接是回身一刃要插下。
谁知,白衣侠柳一这冲力太大,带动了六七尺之距。
就此距离,蓦地这湖底的一股暗流卷动。
好快!
白衣侠柳一和李香儿根本来不及想便叫这大自然的威力双双卷转向湖底而去,天旋地转中。
白衣侠柳一只觉得自己全身逐渐空荡空荡,有如浮在云端似的。
耳中是轰然不尽的水流力激。
老魔头的眼睛在发亮。
眼前的这两人虽然不是萧伤,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是好对手。
一个是穿短袄的汉子,昂首阔步,目中无人的走看。
另外一个,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心”。
很用心,充满了剽悍难言的力量。
奇怪的是,昂首阔步和一步步很用心慢慢走的速度是一样的。
老魔头的瞳子在收缩,有几分的讶异。
这个人的步伐,这个人的身姿,最重要的是他的一双手臂,都很像也本家传说中的一个
人。
老鬼!
老鬼先人的无首刀斩才会有这种步伐,这种姿势。
这个人是云南惊神柳无心?
传说中云南惊神柳无心继承了老鬼先人的刀法。
老魔头的眼皮在跳动。
非杀了这个人不可。
不只是因为对方是个好手,更因为他学了老字世家的人没有福气学到的东西。
想到就做,一向是老魔头的习惯。
他很讨厌那些不乾不脆的设计等待时机。
对他而言,一出手,生死两分最爽快。
所以,人在半空便大喝道:“云南惊神柳无心,我找的是你!”
他光明正大的指名,也同时表示另外一个人不要插手。
狮子求明白,所以他没有动。
老魔头用的也是刀,而且是双刀。
就算老鬼用双刀一样,只不过他的刀必须握在手上。
云南惊神柳无心抬头的速度很慢。
偏偏来得及在对方砍到自己以前看清楚来势。
俄然两明晃刀闪。
刀闪,而自云南惊神柳无心的背后。
无臂刀斩!
四刀在半空中交撞,刹那老魔头明白了一件事。他明白的是,为什么云南惊神柳无心走起路来必须那么“用心”。
云南惊神柳无心奔出来的双刀,让老魔头刹那间领悟到一件事。
全心全意。
云南惊神柳无心一定会全心全意无时无刻的在揣摩领会老鬼先人创出“无臂刀斩”的心态。
所以他时时忘记自己有手。
为了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他必须不断的将气机回转于背后衣袍内的双刀上。
就好像是身体的一部份。
是活的。
老鬼的刀法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云南惊神柳无心的刀显然也到了这个境界。
所以他走的很“用心”,用全付心神在协调刀和身体密切合一。
这种有生命的刀,会是怎样的刀?
老魔头忽然间不再觉得有“根”。
因为刀法是死的,而能让活的只有心。
一个人的心。
老魔头的两臂上传来剧痛,是云南惊神柳无心那两把刀的压力,撞击自己掌中的双刀所传来的创
痛。
他忽然笑了。
是一种尊敬钦佩下的喜悦快意。
或许这个心情产生的力量吧!疼痛轻缓了不少,而且还让他有能力反击。
他以手中的双刀为轴,身子倒翻以双腿背跟踢向云南惊神柳无心的后脑。
这个变化很快,也很有力。
却是云南惊神柳无心的刀与众不同。
不同在于那柄下系着子。
子可以长,可以短。
云南惊神柳无心的刀斗然一伸,是子放出夹卷住老魔头的双腕,同时两刃刀锋越过了对方的肩头。
架在脖子上盘了两盘。
云南惊神柳无心转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了老魔头的脚踝。
双刀还在老魔头的脖子上盘飞着,真叫人担心什么时候力道不足了,一当儿砸下来会闹
出人命。
老魔头却放心的很。
因为气机由云南惊神柳无心的背顺灌于上在控制。
这时看他们两个,倒有点在表演特技似的,一个握着另外的一个脚踝立起,而且上面那
个的头顶,还有两把刀在飞旋着,煞是好看。
“你是谁?”
“老魔头。”
“老字世家中人?”
“不错!”
云南惊神柳无心一松手的同时,“哗啦啦!”的响音中,那两把盘空的刀忽然间就这样消失了。
老魔头的眼中有一丝佩服,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比刀了?”
云南惊神柳无心的确知道。
因为自己用的是人家世家中人创出来的武功。
“不过我还是很安慰,老鬼先人的刀法由你承传……”老魔头离去时,很诚恳的道:
“因为你很有心。”
云南惊神柳无心看看他离去的背影,胸口像是哽塞住热烘烘的什么似的。
这是一种情谊。
一种本来就是家中的秘珍,有一天发觉更适合某人时,送给了对方的情谊。
他有一丝感动,也有一份的亲切。
云南惊神柳无心长长吐出一口气,狮子求向前并肩而立。
“监利城好像有了一些变化……”狮子求沉着眉,在他的瞳子里看出每个人的眼中都有
一丝的光彩。
是一种欣喜。
“这里应该是魔教联军的重镇!”云南惊神柳无心也皱起了眉头,缓缓道:“现在似乎看不到那
些人物……”
一刹那间,满山满谷的绿林枭汉好像都不见了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来的早啊!”他们的背后有人大笑着道:“我告诉你们是怎么个事情……”
云南惊神柳无心头也不回就知道后面那小子是谁。
只是他的耳朵揭醒他一件怪事。
萧伤的人呢?
“被人家带走了。”萧伤看着店小二端上来的酒菜,毫不客气的大口吃喝起来。
这儿是监利城最有名的“四重天望湖醉楼”。
从最顶的四层望眺,长江洞庭绵系缠缍恻有如情人。
“被人带走?”狮子求和云南惊神柳无心的心跳了一下,道:“有谁有这能力,能在你们两人之前
带走人?”
他们的话说的很诚恳,也有相当的尊敬。
“一对夫妇。”萧伤大笑道:“一对五旬近六的夫妇。”
看这小子笑的这么乐,萧伤绝对不是被“强迫”。
而会让萧伤和萧伤心甘情愿分开的人,必定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一对夫妇?
“是他们?”云南惊神柳无心的脸色一变,道:“苏大侠和西门大侠?”
“聪明透了!”萧伤的话说到一半,道:“就是他们折服了万寿帮帮主齐天鱼退兵……”兵字儿没说完,下头忽的传来一声长笑,有人道:“紫面貂狮四,金锤少侠冷儒月,萧伤那小子的人在那里?”
萧伤这三人坐在最高层上,往下望去了便见得一名五旬左右的儒士汉子,手中握着一把红缨枪,正挡在金锤少侠冷儒月和紫面貂狮四面前。
“喂!你打那儿冒出来的?”金锤少侠冷儒月皱眉叫着,道:“哥哥我还正找那小子问话呢?”
儒月,紫面貂狮四忽的一抱拳笑道:“你大概就是巴山遗老中一道一醉一儒中那位“天舞枪”的史天雕了?”
“有眼光!”史天雕嘿的一笑,冷哼道:“老夫不找你们,我只要萧伤颈上那颗脑
袋。”
“我也希望你去把那小子的头采下来……”紫面貂狮四苦笑道:“不过,他既然不在就拿我的充数吧!”
史天雕双眸一挑,冷嘿一声道:“可以!”
还当真的说干就干了。
提在右掌的红缨枪好快,几乎是不及眨眼就到了面前。
紫面貂狮四吓了一大跳,挪身方闪着,却是对方的枪头一沉,无声无息的一个变化里斜里挑
起。
偌大的紫面貂狮四一个身子便叫史天雕这神鬼南宫测的一枪挑中左肋,“哗啦!”一大响,摔进了四重天望湖醉楼的底层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