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良被顾姝的问话气笑了,冷笑着道:“皇后擅自安排人住在朕的院子里,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顾姝眨巴眨巴眼,不解地道:“便是民间夫妻,妻子为丈夫纳妾,也是说得过去的。皇上如今出门在外,身边没个可心的人,臣妾于心不忍。臣妾倒是有心替皇上暖床,就怕惹的皇上厌烦。那白家姑娘长得算是标致,即便入宫做个妃嫔,也还……”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重重的一声响动,却是墨子良将茶杯扣在桌上。他用的力气显然很大,茶水都溅了出来,将他的衣袖晕湿了大片。
顾姝愣了愣,莫名其妙的,“臣妾说错了什么吗?”
“皇后怎么会有错?”墨子良起身拂袖,没好气地道:“朕还得多谢皇上考虑的周全了。”
顾姝柔柔地笑开,“臣妾多谢皇上夸赞。”
墨子良冷哼一声,拂袖去了。
顾姝起身,懒洋洋地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目送君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沉了下来,坐在圈椅里沉吟着。
不知过了多久,芸儿回来了,见主子在愣神,只不作声,将冷茶端下去换了热茶上来。
顾姝叫住她问:“兰儿现在怎么样?”
芸儿将两弯柳叶眉轻轻一蹙,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肯说,慧儿陪着她呢。”
“这孩子在家中,定然是受惯了欺负的。”顾姝轻轻一叹,“你告诉给慧儿,让她这两天看好兰儿,不要让白芍欺负了她。”
芸儿点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姝笑问:“有问题吗?”
芸儿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奴婢只是想不明白,那位白大小姐一看就不是善类,娘娘为何还要将她推向皇上身边?”
顾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问:“你怎么看皇上?”
“啊?”芸儿先是一愣,随后垂首道:“奴婢不敢妄言。”
顾姝也不为难她,自顾自地说道:“咱们皇上并非好色之人,之所以对那白芍另眼相看,无非是想恶心我罢了。真的把白芍放到皇上眼下,定然会惹他厌烦,到时候不用我出手,她也会尝到恶果。”
芸儿这下更加不解了,“娘娘对白家三小姐格外关照,对白大小姐却如此厌恶?”
顾姝想了想,笑道:“我欠她的。”
芸儿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大小姐这话时什么意思,但却没有再多问下去。
到了傍晚,顾姝正同白兰儿吃饭,老洪公公带着大包小包的太监们进了梧桐苑,先来参见顾姝。
“皇上说,琉璃院太小了,留个白家大小姐独住方好。皇上就搬来和皇后娘娘一道住,东西已经搬过来了,皇上眼下在和相爷说事,晚点才过来。”
顾姝无语,瞅着洪松道:“可咱们梧桐苑,只剩下一间北厢房了,你把皇上的东西搬去那处吧。”
老洪公公赔着笑脸,将腰弯了弯,“皇上说,厢房太窄了,不好放奏本,就梧桐苑主屋甚好。且吩咐说,皇后娘娘也不必腾挪。”
墨子良会这么好心与她同房睡觉?当然不会!
可顾姝一时间又想不到,那条渣龙到底要做什么,只得答应下来,“行,你们把东西搬进去吧,暂且放在外间,稍后本宫亲自为皇上收拾。”
老洪公公默默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这趟过来定要受些冷嘲热讽,却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答应的如此爽快。不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位伴着皇上从小长大的大太监,又在心里划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皇上不待见皇后娘娘,这是肯定的,借着白家大小姐来奚落娘娘,这事儿皇上干得出来。可为什么,偏偏皇上就要搬到梧桐苑来呢?
还有皇后娘娘,之前千方百计地讨皇上开心,如今却往皇上身边塞女人?莫非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后宫之主?
真不知道,这两位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姝慢条斯理地吃过了饭,又吃了茶点,等天色完全黑尽了,又送白兰儿回屋歇着,才带着芸儿慢吞吞地踱步回自己寝屋来。
彼时,墨子良已经来了,正盘坐在外间贵妃榻上看奏本。外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只留了中间一条道。
老洪公公在一旁伺候着茶水,见皇后来了,便提醒皇上。
墨子良头也不抬地道:“你来的正好,把朕的东西搬进去一一码放好,那些古玩都很值钱,朕担心他们弄坏了,你可要亲自搬放。”
顾姝往自己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芸儿一个,墨子良这话显然不是说给芸儿听的。也不是说给洪松听的,那么就是说给她这个皇后听的了?
“是,臣妾遵命。”顾姝说着话,挽起袖子扎起裙摆,便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开。
两个巨大的箱子里放的都是古玩,一个个码放整齐了。她弯腰抱起一队白瓷大花瓶,觉得不甚好拿,便又放下,随即直接将整个箱子翻了起来。
听到动静,墨子良抬眼看时,见皇后正将木箱子倒着提起来,原本码放整齐的古玩滚了一地。
“你做什么?”墨子良不可置信地看着正用脚踹他花瓶的女子。
“收拾呀!”顾姝一边用脚将花瓶踢到角落,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芸儿,将这些古玩的箱子都腾出来扔出去。”
芸儿可不敢动,就算她不识货,也知道这些东西价值连城。皇后娘娘敢这么对待皇上的宝贝,她一个丫头可不敢。
顾姝只得自己亲自动手,将两个空箱子扔了出去,然后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全踢到角落去。随后又开了箱子,但凡是古玩字画的都倒了出来,踢到角落,最后留了两箱子的公文没倒,只将箱子挪到了榻椅旁,额头已经大汗淋漓了。
她抬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然后冲着墨子良扬起了笑脸,“怎么样,是不是宽敞多了?”
大大小小的箱子被顺了出去,古玩字画安安静静地堆在角落里,屋子里确实是宽敞多了。可嘉囿皇帝的眼睛里,仿佛进了沙子一般,整个眼圈都红了,咬牙看着眼前的皇后,恨不能用眼神把他杀死!
刚才,他听到了好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纸张被撕破的声音。
“皇上怎么不说话?”顾姝仍旧扬着满脸笑容。
墨子良终于缓缓地开口,一字一顿地问:“皇后可知道,那些东西价值几何?”
“不知道呀。”顾姝回答的君子坦荡荡,“反正又不是臣妾的,皇上坐拥天下,还在乎这些个身外之物吗?”
“朕……”墨子良当然在乎,否则就不会辛辛苦苦地从宫里搬到琉璃院,又从琉璃院搬到这里来。“就算朕不在乎,你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
“嗐,”顾姝拍了拍手,将袖口拉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臣妾也是为皇上着想,正所谓玩物丧志,钱财乃身外之物,要让史官们知道皇上如此迷恋这些,定要记上一笔的。”
“你……”墨子良知道顾丽珠口齿伶俐,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顾姝才不管他气不气,吩咐芸儿:“明儿一早,找个大车来,将这些东西都装了拉去天下当铺卖掉。”
“啊?”芸儿惊呆了,虽然说自家大小姐自从落水之后,做了不少让她吃惊的事情,但只有这件事情,令她吃惊之余,为大小姐捏一把汗!
洪松也惊呆了,额头冷汗如雨冒了出来,也就是说此刻皇上在这里,他不好说什么。否则,他一定会大声地吼叫起来,问一声皇后娘娘你这是在挑战皇上的底限吗?
墨子良眼中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丽珠,仿佛看什么奇葩似的,“顾丽珠,你脑子摔坏了吗?”
顾姝的脑子,当然没坏,她还很一本正经地吩咐芸儿:“去替皇上再拿一床薄被进来,虽说白日里气温高,但晚上会降下来,仔细别冷着皇上了。”
芸儿现在已经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麻木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了。
然后,顾姝又吩咐洪松说:“洪公公,待会儿皇上要歇息了,劳烦你把榻床给铺上。”
“啊?”如果洪松没有听错的话,没有理解错的话,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皇上睡外间榻椅上?他觉得自己也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将目光转向自家主子。
嘉囿皇帝的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着,“皇后的意思是,要让朕睡在这里?”
顾姝很是为难,“皇上要和臣妾一道睡也不是不可以,就怕皇上自个儿不愿意。”她说着话,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皇上,臣妾实在困极了,这就去歇息了,不陪你了哈!”
语毕,便往里间去。
“站住!”墨子良低喝一声,起身要去拉住顾姝,结果没看到地上的瓶子,一脚踩了上去,直愣愣朝顾姝扑了过去。
顾姝一转身,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来不及了反应,人已经被扑倒在地上,唇上还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