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当初和宝亲王拜堂成亲的人是东珠,所以他和红莲公主之间,还要重新择吉日拜堂。虽然说当事人都心知肚明,这桩婚姻不过是个幌子,但面子上总是还要过一下,走一下程序的。
主婚的仍旧是帝后,为了表现与民同乐,嘉囿皇帝还特意免了全国百姓一层的赋税。
时二月初三,刚过了龙抬头,是个风和日丽的良辰吉日。百官齐齐到宝亲王府恭贺,由于之前已经送了一次礼,这次他们只需要到场喝喜酒恭贺新人便是。
到了二月初四,顾周郎便走马上任,带着皇帝亲赐的龙纹使节与尚方宝剑前往乌拉国;走之前,他去了一趟贞宁宫,将自己的心头肉郑重的托付给了顾姝,希望皇后能代为照看,免她受流离颠簸之苦。
顾姝为了让他放心,本打算收顾欢为义妹,可想一下这样一来自己比顾周郎就要挨上一节,便转而收为义女,还要请皇上封他的郡主做做。
想顾欢虽然被迫呆在这具胖墩儿的身体里,但心理还是个堂堂男子汉,岂能受这等屈辱?坚决不同意。
墨子良告诉他,一旦做了郡主,可以享受国家俸禄,每个月有五百两银子的俸禄,年节上还另有赏赐。
顾小爷是什么人?能为五百两银子就折腰?除非皇帝赏赐的封号能合他的心意,否则休想要他受此等屈辱!
顾姝十分能力理解他的心情,为他择了个‘义和’的封号,意为忠义谦和。
顾小爷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解决了女儿的后顾之忧,顾周郎临行前又去了一趟宝亲王府,在王府里待了半日,谁也不知道他和旧主到底聊了什么,只知道从王府出来的顾督察,整个人好像不一样了,连那马蹄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而关于墨言卿曾经做的那些事,墨子良没有去追究,两个人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叔侄两个还像从前那般,闲来时下下棋,谈谈国事,品论一下古今。
朝中有顾相爷和宝亲王,而后宫又没有后妃需要他去平衡安抚,墨子良倒是闲了下来,没事就往贞宁宫去,看顾姝带孩子。
说起带孩子这件事,那可是一门大学问。
广大宝妈们一定能含着满眼辛酸、委屈、欣慰的泪水,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其中爱恨纠葛、五味杂陈。每一个能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成人的母亲,都是天使般的钢铁战士。她们有着一颗超强承受能力的心脏;有着比大海还宽广的胸襟;有着比军中铁血战士还要坚毅的意志力。
每一个婴儿,都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他们同时拥有这两幅面孔,并且能随时随地切换自如。
当他们睡觉的时候,那长长的又浓又黑的睫毛;那白皙柔嫩、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儿;那粉嘟嘟吧唧个不停的小嘴唇,还有那肉乎乎粉嘟嘟的小脚丫子,都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是上帝赐给每一个家庭最美妙的礼物。
可一旦他醒着,便是个阴晴不定的小魔王。
高兴的时候,那笑声如银铃,如天籁,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乐师也无法弹奏出的音符。
一旦他不如意了,那就是孙猴子大闹天宫掀翻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三太子抽了龙筋引来水淹陈塘关;那是天将塌地将陷山崩地裂洪水倒流猛兽肆掠……以上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其可怕。
这还紧紧是精神上的折磨;对于身体上的小心翼翼仔细周全,更是马虎不得。
一日几餐定时定量,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能热也不能凉。衣服该穿多少件,帽子该戴什么款,围脖何时戴何时摘,就连袜子要几分薄,都是很有考究的。
一旦她稍有松懈,想要偷个懒?
对不起,没门儿,窗户都没有,地缝儿都没一丝!
婷婉公主毕竟是已经嫁为人妇,如今误会已经解开,应天城又重新做回了禁军大统领,所以她也就要离宫回到应府,好好地做她的应夫人。
林樱和唐悦少不得要到太清院陪着太后,但二人一有空便往贞宁宫跑,且还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的,看过大皇子的状况后,要回去回话的。若是瞧见皇后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准备好迎接顾太后的大驾吧!
温诚心打着汇报宫务的旗号,和陈佳倩明目张胆地每日赖在贞宁宫,亲自守着皇后照顾大皇子,确定他能吃好睡好玩的开心,才放心离去。
顾姝现在就像是放学被留堂的学生,各科老师都盯着她,不做完功课休想下学。
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快神经衰弱了,拉着嘉囿皇帝的袖子撒娇卖萌:“皇上,你瞅瞅银家,这才半个月不到呢,臣妾都瘦了一大圈了,原本肉肉的小脸都没了,连嗑瓜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墨子良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不是怕吵醒承祚睡觉,改嚼牛肉干了吗?听说因为吃的太多,牙酸的都吃不了饭了。”
顾姝气的蹬他一脚,转身关了房门,自个儿去睡了。
嘉囿皇帝抬头看了看漫天稀疏的星子,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示意一旁端牛肉干的芸儿上前去敲门。
芸儿拼命忍着笑,上前敲了敲门,“二小姐,奴婢送牛肉干来了。”
里头传来顾姝咕哝的声音:“都没人喜欢我了,还吃什么牛肉干,让我活活饿死好了!人家都说,母凭子贵,到了我这里倒好,他成了祖宗,我成了佣人了!老娘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早知道我十月怀胎生他做什么?”
这样的碎碎念,芸儿每天要听上好几遍,免疫力早就把她浑身都包裹住了,“既然二小姐不吃,那奴婢送去给义和郡主了。”
她嘴上说着送,却连脚趾头都没动一下,然后含笑看着红漆大门应声而开。
顾姝一把从她手里夺过托盘,然后抬手在芸儿额头敲了敲,一脸凶神恶煞地警告道:“我跟你讲了很多次,像顾欢那种小没良心的,不许对他好。就应该饿他三天三夜,你还要给他牛肉干吃?他配得上这么好的食物吗?也不想想是谁把他留在贞宁宫的,谁给了他如今这份尊荣,放着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他倒是乐得整天和小太监走狗斗鸡!忘恩负义,没良心,小叛徒!”
芸儿实在太了解自家二小姐的性格了,一旦碎碎念上来了,说什么都不管用。且你说一句,她有一箩筐的话等着你。
所以,她识趣儿地退到一旁。
墨子良趁机上前一步,将门抵住,顺手捞起顾姝抗在肩上往屋里去。
顾姝双手捧着装有牛肉干的碟子,没法还手,只能还嘴:“墨子良你放我下来,否则老娘跟你没完!”
芸儿小姑娘摇了摇头,上前将门带上,然后将躲在廊下听墙角的小丫头一个个拎出来,打发去休息了。
屋里,墨子良将顾姝放到床上,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碎碎念。
顾姝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俗语称脸皮厚。但也架不住长时间的憋气,被吻的天昏地暗之下,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是顾着手里的牛肉干不让撒了。
见她老实了,墨子良方饶了她,抱着她躺在床上,笑说:“你呀!太后把皇子给你照顾算是做对了,否则你能一辈子做个甩手母亲。”
顾姝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嚼着牛肉干,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孩子就不能养的太娇气了,吹不得晒不得,将来长大了就成了病西施了,弱不禁风的,哪里像个男子汉?”
“这一点太后也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害怕温嫔他们养的太娇气,又知道你性格顽劣,才让孩子在你膝下养。”墨子良又低头在她眉宇间啄了啄,强忍着笑意:“朕倒是有个法子,能解皇后眼下之困。”
顾姝瞪大了眼,抬眼满怀期许地看着皇帝,“什么法子?”
墨子良移唇到她耳边,轻轻地道:“太后如今有承曦在膝下,才没有时间来管你,若是姝儿再生一个孩子给温嫔他们养着,如此她们也就没时间来管你怎么带承祚了。”
“滚!”顾姝秒变冷漠脸,“要生你和别的女人生去,养成什么样我都不管。”
墨子良做伤心状:“姝儿真的要为夫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吗?”
顾姝一脸凶神恶煞,“你要是敢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生一个我掐死一个,生两个我掐死一双!”
听到这句话,嘉囿皇帝很是心满意足,在她耳垂上咬了几口,轻声呵斥道:“你现在是为人母的人,这样的话不能挂在嘴边,会教坏孩子的。”
那微凉的薄唇在耳垂上游走,令顾姝浑身酥软,却还强打着精神将人推开,随后一把牛肉干堵住墨子良的嘴,冷眼撇着他:“皇上今夜这么纠缠,是有事吧?”
墨子良笑道:“知我者,姝姑娘也!”他坐起身,正经地道:“红莲公主与王叔成亲也有半月了,该想个理由将她接到宫里来。”
顾姝将牛肉干一股脑塞进他怀里,拉过被子盖上,只应一声:“知道了,臣妾会办的。”
然后,合眼睡去。
嘉囿皇帝垂首看了看手里的碟子,再看看背对着他的佳人,无奈一笑,搁下碟子熄了灯,拥着顾姝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