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仁呢,属于官二代中的最后一种:坏一锅粥的耗子屎。
大约是姓铁,太祖爷便让铁仁的爷爷管了昙国的开矿的事,用现代话来说,那就真的是家里有矿了。
铁仁的爷爷矿开的好,带着儿子也学得好,所以子承父业,铁仁的爹也就顺理喜承袭了他父亲的官位:司金令。
这官位说大也不大,就是负责全国各地矿场的开采、押送。说小也不小,不受朝中其他人监督,直接向首相汇报。可以说,是块香饽饽了。
铁家三代单传,铁仁并无其他的兄弟姐妹,所以他老父亲也是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了的。
可惜,那黑不溜秋硬邦邦的臭东西,哪里能和温柔乡相提并论?
当现任司金令第一百二十次百忙之中抽空将自己儿子从花萼楼拽出来时,终于爆发了,仗着自家那仙逝的老父亲和当时已经成为护国公的梁载冰有几分交情,腆着脸将自己儿子扔到了梁家,希望梁老国公代为教管。
昔日好友的孙子,梁老爷子当然义不容辞,当即便将铁仁扔到了军营中。
但铁仁的脾气,和他的姓名一样,是个不服输的铁人。
每次梁老国公要他训练的时候,便揭他年轻时候的短,还四处散播,弄得梁老国公从军营丢脸丢到家里,然后回家跪搓衣板。
跪完搓衣板的梁老国公来到军营,便更加磋磨铁仁,希望把他磨练成一名真正的铁人。
结果,铁仁没有变成铁人,反倒是得了迎风就打喷嚏的毛病。
老国公一看,当即便上书先帝爷,说铁仁已经练了一身铜皮铁骨,正适合麒麟堡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
先帝爷自然要给老国公面子,就这么把铁家开矿的独苗苗,派到麒麟堡来凿冰了。
顾姝听完,忍不住蹙了蹙眉,说:“实在想不到,外公竟然也这么记仇。”
铁仁自己笑道:“哪里是国公爷记仇呀?当初我这毛病,不过是不想待在军营,所以装出来的。老国公是一早就瞧出来了,却没有拆穿我。结果我装了那么一段日子,到现在就成了习惯,改不了了。”
顾姝拍了拍铁仁的肩膀,点头表示理解。
谁还没有个就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时候呢?
为了抵抗严寒,麒麟堡的修建人用数十根大柱子打了基础,修建了巨大的堡垒,里头是用老木筑成,外头垒了石头。
这样的堡垒,麒麟堡共有四个,每一个里头可容纳千人居住。?其中两个是用来存放每年开采出来的冰块的。
“这里居住的两千人中,都是负责开采、运送、守护冰块的家属,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前头有个雁回村,他们可以在那里种种菜,很多人都将这里当成了家。”
铁仁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一行人进入了东边一个堡垒。
那石门之外,一派寒风刺骨之象,可石门之内,?却林立着一间间竹制的小房,甚至还有两层小楼。
沿途到处都是巨大的灯塔,塔中火光通明,将堡垒内照的暖暖的。
他们刚刚进入堡垒,沿途的屋子便开了门,一个个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只当来的是铁仁的亲戚,一个闲的没事的富家公子,便打趣道:“铁大人,这便是你的远方亲戚呀?有没有和你一样,迎风打喷嚏的毛病呀?”
“铁大人,这位小娘子长得这么标志,请她和出来和我们说说话,也教教我婆娘怎么打扮,怎么样?”
“铁大人,我到现在还没讨到看婆娘呢!你看……”
铁仁含笑,冲着他们统一回了一声:“滚!”
一行人听着夹道的打趣笑语,来到一座靠近里端的四合院里。
那院子和普通的宅院没什么区别,只外头无光线进来,全靠灯塔照明。
一行人进院后,铁仁便吩咐小厮将东西都搬进去,又领了众人下去歇着。
莫怀恩是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所所以也不推辞便下去了。
杨有善去清点药材。
唐悦和林樱这一路是充做婢女的,也就四下张罗,也顺道检查各处隐患。
最后,就帝后留在厅上与铁仁说话,芸儿在旁伺候。
厅上用具都是用竹制的,烛火都放在铁笼里,防止走水。
三人吃了一回茶,铁仁才起身赔罪,说:“公子无夫人莫怪,他们都是些粗人,又不知您二位的身份,所以才会那样没有规矩。”
墨子良罢了罢手,笑道:“不过是些民间顽话,听听又何防?朕终年待在皇宫里,不走出来,还不知道我昙国这样的地方都能住人。”
铁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前人的智慧,下臣不过是沾光罢了。”
闲话说完,顾姝便摆出了皇后娘娘的专属笑脸,说:“此番借道此处,本该立即赶去回鹘关的,只不过我与人约好了在此处汇合,恐怕还要叨扰几日。”
铁仁问:“娘娘所说的那人,可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瘦弱女子?”
顾姝说的是壮壮,想她为了方便行事,易容男装也未可知,便问:“她从回鹘关来,大人可是见了她?她现在何处?”
铁仁脸色一变,沉沉地叹了口气,说:“三日前有人来报,说前头阴风峡粒里躺了一人。臣立即派人将她带了回来,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一粒吃食。臣将她带回院中,请医调治,至今未曾苏醒,只迷迷糊糊地喊着五六一类的数字。”
听到这里,顾姝几乎可以确定是壮壮了,急的起身道:“赶紧的带我去看看她!”
墨子良忙起身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既然壮壮在铁大人府上,定然收到很好的照顾,不会有事的。”
顾姝一颗心却还悬着。
铁仁忙将二人带去后头厢房。
厢房里供着暖炉,燃着凝神静心的香,却仍掩不住那股子药味。两个小丫头正在整理瓶瓶罐罐,见到主子来了,忙迎到门边见礼,在主子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顾姝带着芸儿一路奔了进去,见躺在床上的人双眼紧闭,显然是一张陌生的脸。可顾姝却知道,那就是她的壮壮,是那个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小胖妞。
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壮壮的脸,感觉到了温度,与平稳的呼吸,一颗心才缓缓地搁置下来。随后又推芸儿,连跌声地道:“快,快去将莫大人请来,请他来给壮壮验一验。”
芸儿忙示意她不要担心,小跑着出去了。
外头铁仁忙道:“夫人放心,下臣府上的大夫医术了得,已经为那位姑娘祛除寒气,现在她只需要好生休养,便没事了。”
顾姝闻言笑了笑,起身走到门口,朝铁仁俯首一拜,“谢谢你救了他!”
铁仁忙慌慌的弯腰揖礼,“不敢当!”
不多时,芸儿便回来了。不过,跟在她身后的,却不是莫怀恩,而是杨有善。
“师父长途跋涉,回房后便歇下了。小臣不才,自荐为壮壮姑娘诊病。”杨有善道。
顾姝知道他医术早已在莫怀恩之上,便也不管那么多,将他让进屋去,让他给壮壮诊脉。
待诊了脉,他又道:“还请娘娘屏退左右人,让芸儿姑娘为壮壮姑娘宽衣,将壮壮姑娘身上的伤口情况告知在下。”
顾姝看了杨有善一眼,眉头轻轻一凝,随后便让芸儿去关了房间门,连同墨子良与铁仁一并关在外头。
芸儿折返回来,要为壮壮宽衣,却被顾姝一把拉住,示意她不必了。
“杨大人可是有话要说?”顾姝看向杨有善,“芸儿与壮壮两个与我同心,有什么话,不必避讳她们。”
杨有善便起身揖礼说:“娘娘聪慧,臣确实有话。宝亲王来了消息,顾丽珠于14日入宫行刺大皇子,玉嫔娘娘为护大皇子牺牲,大皇子安然无恙。”
顾姝心头狠狠一震,随后追问:“顾丽珠呢?”
杨有善道:“王爷来消息说,顾丽珠很可能发现您不在宫中,会一路追赶过来。他已经派了忠信堂的人沿途追来,但也请娘娘小心为上。”
“本宫知道了。”顾姝松了一口气,“有劳杨大人了,不知道壮壮的身体如何?”
杨有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见小女子神情冷峻,似乎并未被玉兰苑发生的事动摇,心下也开始疑惑起来。莫非,正如传言所说,这个皇后,丝毫也不在意两个孩子的死活?
“铁大人为壮壮姑娘寻的医者技术高超,已然将姑娘体内的寒意祛除的差不多了。不过,毕竟是女儿身,那些寒侵入了骨头,只怕要好好将养一阵子了。”杨有善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姝道:“还有什么,大人直说了吧。”
杨有善道:“壮壮姑娘损了身子,恐怕今后再不能有孕了。”
“什么!”顾姝还未应话,芸儿便一声惊呼出来,“杨大人,你一定要想想法子啊,一个女子,怎么能……”
后头的话,被顾姝抬手打断了。“辛苦杨大人了,你先去歇息吧,有事本宫会唤你的。”
杨有善应声退了出去,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显然是他在向墨子良说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