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了孩子,顾姝便处处憋屈,如今听林樱说的动容,忙追问:“顾太后可是有了对策?”
林樱轻咳一声,道:“太后说,国寺毕竟是清净地,不宜谈论打打杀杀的。可她应顾丽珠的事情判断失误,也没什么脸面回来。”
作为杀手界的扛把子,察言观色最是要紧。顾姝当即明白过来,顾太后这是需要一个台阶回到太清院。毕竟凤阁的总部就设在太清院,再凶猛的猎鹰,也得再自己飞熟的空中作战,否则万一地势不熟悉遇上了空气流咋整?
“顾丽珠多行不义早自毙,太后也是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此番国寺进香,也是时候回来了。林姐姐放心,本宫一定进言皇上,亲自去国寺接太后回来宫中,主持大局。”
虽说结盟需要坦诚,但顾丽珠活着这件事,顾姝觉得,还得谨慎告知。
毕竟,此顾丽珠非彼顾丽珠。
顾丽珠之所以能让顾周郎假扮顾信之,无非是仗着自己不知道她还活着,想要利用自己对顾信之的敬畏,达到她的目的。
一旦她知道了顾丽珠还活着,很容易便能拆穿假顾信之的事,那么顾丽珠势必会改变计划。
更有甚者,顾丽珠会破罐子破摔,将穿越的事全部抖搂出来。
林樱深知顾姝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透,也不多说,只道:“太后说了,若能回宫,自当亲自来看看未来皇孙。”
顾姝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本宫是晚辈,怎么着也得是本宫去太清院请安呐。”
二人寒暄两句,林樱便起身告辞,那唐悦自然也跟着要走。
“唐常在,”顾姝拖长了声音,笑吟吟地看着唐悦,“咱们的账,是不是该清算清算了?”
唐悦回身看着她,“要打要杀一句话,我唐悦要是眨一下眼,就不是好汉。”
小肆一旁嘀咕:“你本来就不是好汉。”
唐悦冷眼回瞪:“还想打一架吗?独臂娃娃?”
小肆暴跳起来:“打就打谁怕谁呀?还有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你才是娃娃!”
“二十五?”唐悦的目光往小肆胸部一扫,满眼不屑,“你说五岁我倒是信。”
两个人叫嚣着,却谁也没挪动步子。
小肆艰难地挽两只袖子,瞪眼挑眉,奶凶奶凶的:“不服气咱们院子里打一架呀!”
“打就打,我还怕你一个奶娃子不成?”唐悦故意挤眉弄眼,将奶娃子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两人说着话就要往院子里去,顾姝连忙喝住:“好啦,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种嘴炮仗很有意思吗?”
二人同时冷哼,偏头转移视线,表示对对方的不屑。
顾姝长叹一声,语重心长:“本宫与顾太后重修旧好,七杀堂与凤阁结盟,本来是天地同庆的喜事。你们一个身为七杀堂的堂主,一个身为凤阁的领袖,应该起个带头作用才是!”
二人再次冷哼。
小肆道:“带头打架属下倒是十分乐意。”
唐悦道:“巧了,我不仅喜欢打架,还最喜欢打小孩!”
顾姝伸手扶额,一脸无语神情,她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平素一向走高冷范的两个人,突然间玩起了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这反差萌,她一时间真的接受不了呀!
门外的林樱目瞪口呆了半晌,尔后“噗嗤”一声笑出,说:“自打入了这后宫,我可许久没见到唐悦与人拌嘴了,都快忘了原来她语速比手速要快的。”
唐悦毫不客气地扔出去一记眼刀:“闭嘴。”
被林樱这么一说,顾姝倒是有了好主意,道:“唐悦,你险些要了本宫性命,本宫若是这么轻易的就算了,就显得本宫好欺负了。不过,你是太后的人,又与皇上交好,本宫少不得小惩大诫一下也便罢了。”
“你会那么好心?”唐悦表示怀疑,“怎么个小惩大诫法?”
“每日晨起,大声诵读忏悔经十遍,直到顾太后回太清院为止。”顾姝微微一笑,满面春风,“小肆会亲自去监督。”
众人皆没料到会是这个惩罚。
小肆和唐悦第一时间确认眼神,果然还是自己讨厌的人,当即又是冷哼。
“换一个。”唐悦少见地低了声音,“她不成。”
顾姝道:“那本宫就将此事告诉皇上,让他……”
“别……”不等她说完,唐悦当即斩钉截铁,“算了,我认了。”
开玩笑,谁人不知道皇帝对皇后一片痴心,就差把这天下拱手送给她祸害了。真要被他知道自己差点杀了皇后,凭年少时那点点交情,完全不够的。
顾姝嘿嘿一笑,脸色软和下来,“唐姐姐在东苑山杀了淳妃派出的小太监,也算是救过本宫一命的。”
这事儿唐悦早忘了,没想到顾姝还记着,面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好气地道:“没什么事先走了。”
说着话,自去了。
林樱也含笑辞去。
顾姝看了看小肆,敛了音容,说:“唐悦是性情中人,能和她交上朋友,她定能知无不言。即便是探听不到凤阁的消息,多个朋友也能多一条出路。”
小肆以为首领只是闹着玩而已,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本能地听令行事。如今听她这么一解释,忙下跪行礼,说:“属下领命。”
顾姝罢了罢手,示意她不用紧张,又唤芸儿:“准备笔墨,我要重操旧业。”
芸儿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搬来矮几搁在软榻旁,扬起一脸天真:“二小姐要写什么?”
顾姝笑道:“那些戏文演的太没意思,我要亲自写一出大戏。”
芸儿想了想,“奴婢记得,头前二小姐为了能接玉太后回来,也干过这样的事。现在故技重施,管用吗?”
顾姝道:“舆论真是好东西,只要好好利用,这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只要声势造起来,到时候就算皇上不去接顾太后,满朝文武也都会用唾沫星子逼着她去的。”
“哦。”芸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主仆两个关起门来忙活了一整日,等墨子良回来才收工。
嘉囿皇帝进屋便在榻边坐着,面色不甚好,也不开口说话。
顾姝示意芸儿捧上茶去,他也罢了罢手,示意搁在一旁。
“皇上这是怎么了?”顾姝直接来个疑问三连:“谁惹你生气了?可是那焦岩祖孙两个说了什么?”
墨子良抬眼看了看她,半晌,方才叹了口气,说:“朕在上书房见焦岩,还未任命与他,他倒是先告起御状来了。”
顾姝心道:也不知道这是顾丽珠还是墨言卿的手笔,可但真是狠毒的很。
面上,她不动声色地问:“皇上如何应答的?”
墨子良道:“朕不过告诉他,要告御状,须得受九道刑罚。那焦岩确实是个倔脾气,说话间就要去过刑罚敲午楼的鼓,好说歹说是拉住了。”
顾姝听到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此事没闹到明面上来,就还有转圜的机会。”
顿了片刻,她又问:“那顾欢儿呢?”
墨子良道:“说来也奇怪,那顾欢儿十岁上下,却只默默地跟在焦岩的身边,一语不发。”
顾姝也疑惑道:“臣妾听闻,这顾欢儿虽然小小年纪,但生的活泼好动,与焦岩作赌还能赢了她。料想该是个闹腾的孩子,怎会如此安静?”
墨子良说:“当着王叔和顾相爷的面,朕也不好细细盘查。只让祖孙两个暂时住去王府,走马上任之事也就只能容后再议了。”
“他们二人去了宝亲王府?”顾姝大吃一惊,随后又想到墨子良对宝亲王的信任,忙又自圆其说:“也是,顾周郎在王府,他们祖孙两个去了,还能父女团圆,乃幸事一件。”
“朕也是如此想的。”墨子良点头,又说:“朕还在想另外一件奇事,焦岩与顾欢儿,一个老一个少,跑到朕跟前状告当今皇后。若说他们被蒙蔽了双眼,倒还说的过去,怎么这个顾周郎反倒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以他和王叔的关系,若此事但真有隐情,只需要和王叔说一声便是了。可朕瞧着,王叔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顾姝心中又是一叹:可怜的娃呀,你终于发现这一点了,倒也还未被亲情冲昏了头脑。
“许是那顾周郎另有图谋也说不定呢?”这么些日子,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宝亲王既然是墨子良不能触摸的逆鳞,那就顺着猫毛抹就是了。
天大的罪过,只要一句‘不知情’就能将宝亲王从里头摘得干干净净。只要不涉及宝亲王,墨子良的智商还是基本及格的。
“之前你曾言说,那顾周郎心思歹毒,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焦岩是先帝时的旧臣,顾欢儿只是个孩子,他们犯了事,朕也不好意思计较。”
顾姝忍不住给他点个赞,嫩想到这一层,也是难为他了。
便问:“以顾周郎的性格,肯定会将此事闹大,到那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墨子良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朕还未想好,慢慢来,不迟。”
顾姝也就不再多说,心里只想着迎顾太后回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