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中,哀鸿连连,忽而乌云遮月,阴风更盛。
飒飒冷风将坟头纸钱吹的胡乱飞舞,转身欲退出这老窝,却见身后黑瘴遮路,浪潮般风起云涌,竟看不到半丝退路。
“天地无极,万邪退去!散。”
我咬破舌尖,轻吐一口血雾。
血雾落地,黑雾渐消,见那狭长的小路上,密密茫茫覆盖着的全都是血脚印。
那脚印儿不只半尺,却分明是婴孩留下的。
呜呜呜~
阴风再次袭来,夹杂着一股凄厉哀嚎。
而连绵的黑瘴再一次将退路遮盖。
我蹑手蹑脚踏过那黑瘴,却见一孤坟前面,朦胧间现一黑影,我定睛看过去,只见那个黑影像是一个苍老妇人般,坐于坟头,低声垂泣。
“何方妖孽,赶快现身。”
我捏了个指决,凝视前方,却不见那黑影妄动半分,不由急促两步,到近前,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黑影,而在孤坟上面的一丛茂密杂草。
阴风之下摇曳摆动,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不由得摇头暗笑,深感自己大惊小怪,可就在我转头间,身体竟跌入了一深坑内。
而手则触及到了一瘫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踉跄着挣扎起身,抬头自己的脸却极度的冰寒,一深紫的脸皮贴在了我眼前,惨白阴冷,恶寒,诸多感觉直涌我心头。
而那一对儿惨白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闷哼一声,却见自己身下是一堆粘糊糊的内脏,而对面则是一口枯朽殆尽的棺材。
棺材处,仰面坐着一具刚下葬不久的女尸。
女尸怨气连连,深紫色的花缎棉袄,连同肚子被剖开,露出个黑幽幽的血洞,内脏尽抛一旁,腥臭之气,随阴风盖面。
是谁这么缺德?将女尸的肚子剖开了,此年头有盗尸者,可糟践女尸又是何等意思。
方才的哀嚎是女尸发出来的?
我从泥泞肮脏之中起身,肩膀处却忽被人重重拍打一下。
“谁?”
我沉声闷喝,急转而对,身后则是一颗散枝柳树,而在残风败柳之间,悬着一颗冻紫头颅。
那头颅不过拳头大小,分明是从娘胎儿出的婴儿头颅,此时五官却狰狞,淌着鲜血随风摇曳。
而那婴孩头颅的嘴巴却是一张一合,连连哭泣,那悬头颅的红线,高悬一排暗红铜钱。
“有人在炼鬼。”
我心中隐隐作痛,直奔那头颅而去。
未靠近头颅,空气中忽传来一阵嗖嗖的声音。
我闻声而退,滋啦,肩膀处的衣物被划开道口子,皮肉亦裂条血口,鲜血淋漓。
“何人至此,干死伤天害理之事。”
我鹞子翻身退出那深坑。
周身却尽是黑暗,空无一物。
可我方知此时万万不可擅动,对方虽未动,可亦在黑暗中静盯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小命不保。
而黑暗处婴儿头颅摇晃更甚,暗红的眼珠翻滚几下,啼哭之声,煞是刺耳。
“可恶!”
我暗叹一声,疾步而去
空气之中又急鸣几下。
我此时挂个心眼,俯身抓过一把尘土,迎空而撒。
黑暗处却闻一阵急促脚步划过。
那婴孩儿头颅恍然不见了。
“年轻人,大家都是道门中人,又何必苦苦为难呢,修仙修的便是自身罢了。”
黑暗处那黑瘴忽紧,隐约间闪一光头,身形飘忽不定。
“你是何人?在此炼鬼,岂不知这是伤天害理,缺德做损之事?”
扒坟炼鬼之术,虽古就有之,可一向被正派人士看做是邪门歪道,早些爷爷就教会过我,看到此等人,必诛!
可此番被我碰到,皆是触了霉头。不得不管。
“那些孤魂野鬼埋在此处,也是不能投胎,多孤苦,而本爷超度了,他们算是他们的福分,小兄弟,不必着急,若是你也想早点儿让我超度,我可以赠你一捧黄土。”
那身影不紧不慢,发出阴惨一笑。
而对面竟传出嗖嗖几声。
我暗道不好,纵身飞出那老坑,连滚了几番,而几枚铁钉紧插我身后泥土之上。
而黑暗处那脚步紧凑,却没了人声。
那死光头逃了!
我啐了口唾沫,甚是愤怒。
那下葬孕妇本就凄苦,却刨开婴孩。我本欲将那孕妇安葬,却忽闻头顶哀嚎连连。
大肚子孕妇,坐于棺盖之上,血泪自惨白的脸颊之上点点落下。
而她掩面抬头,正对我哀嚎。
“大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能不能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这事儿让我碰到了,我会尽力把你孩子给救出来的,到是你为何下葬这么久了,还未去投胎。”
见女鬼凄苦,我心一时怜悯,鬼怪也有善类,总比不上人心之险恶。
而那女鬼抽泣抹泪。
“此地,全都是孤魂野鬼,我们根本就走不了。”
走不了!
我茫然间,环顾此地风水布局,却愕然发现这周围坟头看似懒散,却是错落有致。竟布成了一盘死棋。
九霄黄河阵。
我心中冷汗暗滴,到底是何人将这乱葬岗布成此等,恶毒之阵法。
埋葬于此处的人,欲投胎却是转投无门,只能做孤魂野鬼。
难不成,行此事者便是方才暗算我的秃头。
“我们不知道,只是我们走不了。”
那妇人哭的更凄惨。
黑暗处,每个坟头中都探出一张狰狞的鬼脸,鬼哭连连。
整个坟头处便如修罗地狱一般,凄惨恐怖。
而此阵法十分的阴险狠毒,破解亦是异常艰难,只能以布阵惹之人鲜血,掺入清水,洒于阵眼,才能将其破解。
而我则微顿心神,对这孤坟中孤魂承诺。
“你们大家放心,天地有正气,身为修道之人,今日碰到你们冤屈之事,就定要管,假以时日,我定能将婴孩帮你们救回来,让你们早日投胎。”
我躬身向着孤魂野鬼鞠躬。
而孤魂野鬼的哀鸣也渐渐消弱。
坟头的瘴气尽消,露出一羊肠小路,顺着点点的鬼火,我安葬好了孕妇,自行离开。
郊区路远,崎岖难行,待回到城里天已蒙蒙亮,而不时感饥肠辘辘。
不想叶雪琴却以为我备好了早餐,我不及多言,便狼吞虎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