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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告别

这是一顿非常普通的粗茶淡饭,一个老头和两个小孩,简单而温馨的吃饭场面。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各自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吃饭的时候,从不讲话,仿佛吃饭也是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麻婆豆腐,酸辣白菜,红烧排骨,小野鸡炖蘑菇。

是非常普通了,夫子一个人教全村的小孩,也只有周末休息,来人的情况,才会吃点荤菜,平时基本吃素。

用他的话说,他已经过了吃肉的年龄,老年人就应该有老年人,应该有的生活。平平淡淡的挺好,吃素才能保持他心静如止水的境界,但是偶尔吃吃肉也好,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平淡生活,有一点点想年轻的渴望。

年轻的渴望,这不是老年人的幽默,而是真实存在的。谁不想永远年轻呢,如果不可能,有一颗年轻的心,也是非常美好的。

年轻的心,外在的年轻和老年,是凡人之间的庸俗称谓罢了。神仙们,真正强大的是一颗年轻的心,和凡人的年轻和老年无关。

“小石头,你考虑好了吗?”吃完饭后,夫子依然看着《道德经》,头也不抬,冷不丁的问道。

“我不知道……一切来的太突然,仿佛像做梦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我……”石头心里很迷惑,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失忆了,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人或者事,又或者说一切只是一场梦,而他还没有睡醒。

男人注定要顶天立地,是该要做出选择了,他一旦确定,就要前行或者战斗,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孩子,我知道这不容易,你们俩个回去好好看看,你们的事我已经知晓。不过,有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你们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至于为什么,等你们从家里回来再说。”夫子看着两个孩子,心中虽说不愿意让他们去接受,但是事情已经比想象的要复杂了。

封印,两个封印已经解除,只是目前已知的,至于未知的,他还没有算出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必须派人到结界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弱肉强食,没有法力等于待宰的羔羊,只会死的很惨!没办法,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比如孩子还没有长大之前,有父母的保护,一旦走上社会,就会知道竞争的残酷了。

石头,是让他一直以来很担心的。他体内有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一旦失控,将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是,石头是应劫之人,这种人,要么就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要么就是为祸人间的大魔头,这是夫子用卦认真推演出来的。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看见了白雾弥漫之中,有气势宏伟,巍峨壮观的楼宇。当阳光洒在那片神圣的地方时,那楼宇变成了金碧辉煌的颜色,在白雾的映衬下,仿佛仙境一般。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变过呀!”夫子喃喃的说了一句。

但是接下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叹了一口气,就连石头和阿霞向他说再见,他也没有听见。

“世间所有人向往的地方,真的如传说中的这么好吗?或许没有见过的才是最好的吧!”

他慢慢的向门外走去,注视花海之中,越走越远的两个孩子,直到消失不见,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那个地方。

微风不燥,一路无言。

当石头和小霞,再一次来到家门口时,他们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了好久,也没有决定进去。

门还是那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那个门了,可是不知怎么了,他们觉得平常普通,天天见到的这栋房子,竟如此的让人感觉温暖亲切。

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呀!那个养育我们,陪伴我们长大的地方啊!

最后,还是石头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他拍了拍小霞,仿佛用了平生很大的勇气,这才有点哽咽的说道:“小霞,进去后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好不好。”

小霞看了看,他有点红了的眼睛,仿佛受到他感染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

“进去吧……”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仿佛也很艰难似的,他牵起她的小手,露出他的小白牙,像往常一样进家门。

走过前堂,院子里有几颗古松,挺拔苍翠,主干扁平、鳞甲交错,两股枝干一高一低,如龙蟠绕,摇曳一簇簇松针,远远望去恰似一只绿色的凤凰翘首振尾地向前飞来。

此外古松旁边还有些不知名的花草,五颜六色,颇有些诗情画意之感。

再往后走,后面有十来间房子,显示着他们家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一家大户人家。

“小霞,我看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老爹吧!把我们的情况,给他说一说。”石头挠了挠头,认真的说道。

其实石头这个家伙,有时候难免大大咧咧的,但是粗中有细,还是很靠得住的。

“嗯……”小霞点了点头,显然她也知道,不久之后要离开唐家村,她的心情也非常低落。

深深的呼吸,再呼吸,他们彼此牵的手更紧了,很明显,他们做为孩子而言,他们做出一个重大决定的时候,要下出多大的决心。

他们会心一笑,终于双双踏出了艰难的步伐。

“铛铛”声响起,小沙立即就去开了门。原来,小猪也在屋里,父子三人之前在房间里,想必是在聊天呢。

“猴哥,小霞,是你们呀!好巧呀!刚才我还和老爹谈到你们俩个呢!”小猪笑着迎了上去,拉他们坐下。

“小猪……”石头平日里和这个弟弟有很多话语,可是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亲切的称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石头……我想你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唐山作为父亲,一眼就看出来了石头的状况。

父母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哪怕一句简短的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不起眼的动作,他们就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石头向小霞眨眼示意,看见小霞点了点头,他这才鼓起勇气缓缓说道:“老爹,兄弟们,我和小霞,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石头说完,竟然觉得有无尽的悲伤,只好默默的等待,等待他们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大家彼此都能意会的压抑感。

可是,即使知道要分开一段时间,要说的话终归是要说的。

虽然克制一下感情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要有人勇敢的打破沉默。

“发生什么了?你们可是孩子啊!小霞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怎么了猴哥?为什么要离开呢!”

“对啊!我也很好奇,很想知道。”

石头有点哽咽了,老爹和兄弟们都很关心自己,让他感动的说不出来话。

小霞看了这个情形也非常感动,虽说自己不是亲生的,但是老爹和兄弟几个对她也是极好的,尤其是石头,对她最好了。

看着大家都很着急的样子,小霞赶紧解释道:“老爹,是夫子要我们离开一段时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心情有点失落。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突然他们要离开一段时间,多少有点不舍与难过。最后还是唐山沙哑着嗓子说:“小猪你去帮你哥哥收拾一下行李吧……”

紧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动了动嘴巴,过了良久,这才说道:“孩子你长大了,老爹也不硬留你下来,你应该出去闯一闯。此外,照顾好你妹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不想让石头看见他流泪的样子。他清楚的记得多年前在小白因病去世的时候,流过泪,也就这一次再次流泪了。

石头看着老爹慢慢走远的背影,心里感慨道:老爹老爹呀,你要保重呀!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大男人也不想让我看见你脆弱的时候。可是,你的那份爱我一直能感受到的。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长时间,他这才缓缓转过头开,故作潇洒的笑道:“搞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别难过,我们还会回来的。”

“这才是一个男人,我就知道猴哥你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男人,走,沙师弟,你和我帮猴哥收拾收拾行李。”小猪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睛,笑呵呵得拍了拍身边的小沙。

小猪和小沙一走,房间里就剩下,小石头和小霞两个人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对小眼,尴尬中带有一丝滑稽的气氛。

小石头不自在的挠了挠头,露出可爱的小白牙,“小霞,放心吧,有你小哥哥我在,给哥哥笑一个。”

“笑你个大头鬼呀!”小霞翻了个白眼,灵动而精怪,俏皮而可爱,然后接着没好气的说:“走啦,帮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这样子不好吧,人家可是男孩子。”石头站在原地,脸红着不愿前行。

“你还装的真像,我是你妹妹,在我面前装可爱,就不要装了,我可是气质如仙,可爱到爆炸的小女王!”小霞吐了吐舌头,然后无所顾忌的一拉石头的手,“走啦,猴屁股,你又不是没有进过我的闺房。”

“我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我知道你不开心,我和你是一样的不舍啊……”

“是啊!一样的不舍啊……”

他们彼此默契的不再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在假装嬉笑,也骗不了自己的心,所以沉默是最好的表现。

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仿佛蜗牛在前行一样。到了小霞的房门口,石头不再进去,而是认真的面对着她说道:“小霞,你进屋里收拾吧,我去看看小猪和小沙,待会儿,我再来找你。”

“嗯……”

石头转过头就走,他知道和小霞相处的时间多的是,可是和兄弟们,恐怕要分离一段时间了。

“小沙,你快点收拾呀!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一样!”小猪坐在椅子上像个领导一样,指挥着自己这个老实的弟弟。

“懒猪,就知道让我干!干就干喽,还说小爷我像个娘们,你大爷的!”小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并没有记恨什么。

“想当年,我也是卷帘大将,唉真是英雄不提当年勇……”

小沙继续收拾着心里,小声的嘀咕着,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我也是天蓬元帅呢!我手底下好歹有八万天河水兵,干了这么多年,不说辛劳,好歹也有苦劳,就因为调戏了一个小小的嫦娥,就被贬间。这个嫦娥和玉帝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用说了……”

“你是调戏了人家玉帝的小情人,你冤个屁呀!我才是真冤呢,不就是打破了琉璃盏,也被贬下凡间。”

“啊呸,我不就是喝酒喝多了,一时犯了个小错误吗!是,人家是玉帝,当然不缺女人!可是,他奶奶的,他快活逍遥了,让我们当光棍。天上无情无爱多少年了,天条天条,全都是给我们这些奴才上的锁链。好了,我被贬凡间了,还是他妈的活的不自在。我的老婆陪了我一年就去世了,我当然知道是谁搞的鬼。我要是有猴哥的本事,我也闹一闹地府。”

“嘘,别说了!小心上面知道!你我好好看住大哥就行了!”

小沙小声的提示着,这时他已经帮石头收好了行李。

“我可怜的老婆!我可怜的猴哥!哪天把我逼急了,我就上天,豁出去了,干他妈的一场……”

小猪握着拳头,脸上狠相毕露,咬牙切齿,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如此暴躁。

“唉……我们大家都是可怜人呀!可怜人呀……天地无情,沧桑正道啊……”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内涵了。只是我不明白,猴哥已经被封印成一个废物凡人了,玉帝这个好家伙,还让我们监视着猴哥!什么玩意呀!”

“你不懂,一个真正强大的敌人,哪怕他手里没有武器,只要他还没死,你还是会害怕他的。只有死人,才不会让人害怕……”

“可是,他知道猴哥是死不掉的,所以他会一直害怕下去。一想到这里,我就非常爽。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呀,哈哈哈……”

小猪肆无忌惮的狂笑着,大笑的眼睛都流出来,然后慢慢的趋于冷静。

“一个没有法力,但是不会死的凡人,他会有多大的潜力呢。真的很有意思,你说是不是啊!我真的很期待,猴哥以后会有什么表现呢……”

小沙没有理他,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他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当石头进房间时,小沙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小沙,小猪,我……“石头也不知道怎么了,舌头好像打结一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小猪走上前去,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猴哥,大老爷们,就不要婆婆妈妈了,你想说什么,我和老沙都懂!”

“是的,猴哥,你就放心吧。”

石头看了看两个兄弟,点了点头,“我走后,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老爹……”

“那还用说嘛!不说这些了,猴哥,我们陪你走走吧。”

三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前行着,好兄弟一切尽在无言中。

他们到小霞那里的时候,唐山也在,小霞因为是女生的缘故,情感比较丰富,眼睛有点红。

她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唐山,老爹这个人确实太好了,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一视同仁,而且石头他们三个对待她也很好,这个家对她来说真的很温暖。

要离开,她真的很伤心,梨花带雨,老爹劝了好大一会儿,并且还故作神秘的和她保证,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重逢,至于为什么,他说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她不哭了,愿意相信老爹的话,但是要分开自己亲人一段时间,她打心底里还是很难受。

石头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看见亲爱的老爹和哭的眼睛红肿的小霞,他就感觉非常伤心。

他红了眼睛,没有泪水,但更胜却有泪,好男儿不需要婆婆妈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老爹,你就放心好了。我是大人了,我会照顾和保护好妹妹的。有空我们还会来看你的。”

唐山看着已经懂事的儿子,深感欣慰,摸了摸石头的头,认真的看着他,“我相信你儿子,你是最棒的!”

石头抬起头看着慈祥微笑的父亲,心底里缓缓流过一丝暖流,“老爹,我一定会不辜负你的期待的。”

“傻孩子,只要好好的,什么都行。家里什么都有,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唐山沙哑着说。

“老爹,猴哥,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搞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想哭了。”小猪揉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眼里进了沙子。

“是啊,老爹,猴哥,我们大号爷们都哭的稀里哗啦……”小沙梗咽着说。

“好了,孩子们,还有小猪和小沙,你们两个小毛孩,毛可长全吗?我知道你俩的意思,行了。石头,小霞,我们送送你……”

一家几口,慢慢的往前走,大家都很难过,所以走的很慢。即使有千般不舍,可是家和成长的远方,终要做出选择,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无愧于心最好。

走到门口之后,迈出去有千斤之重,他们两手牵着手,他们俩知道,以后他们要相互依靠。他们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老爹和兄弟们,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不知道多少遍之后,他们不再转头,因为他们知道亲人们在注视着他们,这就足够了。

带着爱出发吧,自古英雄出少年,闯荡江湖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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