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色袈裟纤尘不染，长发未绾，眉目如画。
額间紫色挂坠为干净的气质增添一丝邪气。
席染睁开眼睛，一道潋滟的红光从眸中溢出。
大片红色直达眼底，红色的天空、红色的海……
席染立在海面上，身形恍然，她知道，是师尊救了她。
十方世界婆娑海，修养神魂的圣地。
只有十方世界之主才能进入的地方。神魂受损，在这婆娑海之上待上片刻，便可痊愈。
饶是她，当了十方圣子千年也不知这婆娑海是何化成。
看到从身体里飞出的蓝光，席染眨了眨眼睛，这婆娑海也治愈不了诅咒之力带来的伤啊。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海面，席染眸子中闪过一道黯然，她，大概有两千多年没来过这儿了吧？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海面就会留下一朵栩栩如生的蓝色彼岸。
水中倒映着她从出生到死亡的画面，画面中的她，每一年，每一月，都在问母亲同样一个问题。
母亲，孩儿为何感觉心中如此空虚？
母亲，孩儿已经长大，心中为何还是这般？
从儿时到成年，她，到底问了多少次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遇到凉琛的那一刻，困扰她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走到岸边，席染看到了闭眸垂钓的须菩提，须菩提童颜鹤发，一袭白色袈裟，仙风道骨。
“师尊…”席染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九卿，你可知错？”
须菩提睁开眼睛，眸子毫无波澜，深色平静，但依然还是察觉到丝丝怒气。
席染单膝跪地，垂下眸子，“…弟子，知错。”
声音沙哑，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须菩提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你可有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弟子，知道。”
“上古四尊，唯有星瑶陨落于情劫，神魂消散于星空。你可是想步她的后尘？”
须菩提走到席染身后，继续道：“你散尽修为，将自己神格渡给那一魂，你可知道后果？”
席染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弟子知道啊，弟子怎会不知？师尊千年教导，弟子铭记于心。”
“若是弟子死了，忘川宫会坍塌…游荡在地狱的生魂全部都会被恶鬼吞噬，镇压千年的妖魔便会出世……”
“…所以啊，弟子才将一切给了她。”
须菩提：“九卿，你错了，你错在逆天改命只为救那个凡人，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还错在，耗尽修为，丢弃五魂只为救你分裂出的一个分身！”
须菩提转过身看着她，再叹一口气，“你以为，为师看不到你对那分身心软了？在没有了季凉琛的你，你对天地绝望，但你怜悯那分身因你而死，即便那分身有你一缕生魂……你也不该…”
席染低低的笑出声，“没有了他的世界，我守来又有何用？”
席染抬起头，眸中带着嘲讽看向须菩提，“我自问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唯独他一人成了我此生最大的败笔！”
席染缓缓起身，勾着红唇，“师尊，你不知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是何等感受！你也不知，我逆天改命，也没将他救回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是毁天灭地的绝望…”
眸子浸满泪水，声音更为沙哑，“后来，我方才知晓，那是我一生也过不去的情劫，不是他生，便是我死！”
“一念之差，我便坠入万丈深渊。”
席染越过须菩提时说，“没有了季凉琛的十方圣子，留下又有何用？她即便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般。”
“师尊，你不该救我的……”
走到婆娑海中央，便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倒地，即便是在强大的婆娑海上，也挡不住法则之力对她的消耗。
星瑶的诅咒之力，逆天改命的消耗……若当时，她再多一点耐性，会不会就等到了他的轮回？
可是上苍，却给她开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玩笑，季凉琛是无魂无魄之人……
感到魂力的消逝，席染心中多了一丝轻松，她终于可以安然地放下一切了…
须菩提看着席染消散的魂体，心痛的闭上眸子，一滴红色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阿弥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