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米露摇摇头,很坚决的拒绝,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但也能看出那双黑眸里的忧伤,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忧伤和无奈。
而纪安泽已经抓过她的手,二话不说将她塞进了副驾驶。
车里,气氛微妙。
良久的沉默后,米露开口:“那孩子……是你的吗?”
“嗯。”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他眸光盯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米露咬了咬唇:“订婚的事我不是故意透露的……”
“没关系。”他语气始终很平淡,米露抿了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还能再说什么呢?五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办法融入到他的心里,现在敏敏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孩子,她就更没有办法融入了。
……
纪冉赶到酒吧的时候,米露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她趴在吧台上,嘴里咕哝咕哝的说着什么。
“米露,你喝了多少就酒啊?”纪冉伸手将她扶起,才发现了她满脸的泪水,不由微微怔了一怔。
没等她开口,米露伸出一只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泪眼朦胧:“嘘,你别说,听我说。”
纪冉一边扶着她,一边安抚:“好好好,我不说,你说。”
“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哥的?”
“我也不知道,看哥哥的样子好像很肯定,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那孩子,应该是他的吧?”
何况,糖糖长的真的很像哥哥啊!
米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在她的肩头抽泣:“那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他始终不肯多看我一眼?纪冉,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米露,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纪冉心里涌起一股难受,这几年米露对哥哥的真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敏敏忽然回来,还带回来哥哥的孩子,她和哥哥应该很快就能走到一起的。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想不到,消失了五年之久的敏敏忽然回来了,看哥哥的架势,是不会轻易的放她和糖糖走的。
哥哥能得到幸福当然最好不过,只是在这场爱情拉锯战中,最受伤的还是米露。
摇摇晃晃的扶着米露上了车的后座,她刚绕到驾驶座,就听后门打开,米露从里面跌了出来。
“米露……”纪冉赶紧过去扶住她。
米露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眼神乞求:“纪冉,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从一开始她口中念叨的就只有这一句,不甘心?是不甘心的,有谁能等一个人五年,且这五年的时间,都是一颗热心肠,贴着一块冰?
“米露,你先起来。”纪冉伸手拉她,“我给你想办法,看还能不能弥补?”
“真的?”米露双眼迷茫的看着她,眼底有一丝希望在闪动。纪冉心中愧疚,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还从没有见她这么颓废过,点了点头:“嗯,你先起来。”
……
此时此刻,市中心的一座游乐场内,灯火辉煌,人潮拥挤。
金色的旋转木马前,敏敏和纪安泽并肩而立,小糖糖骑在一座白马上,笑声清脆。
敏敏侧头看了看纪安泽,只见他冷峻的面上也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眉宇舒展,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还站在原地。
“纪安泽。”她喃喃,声音很小,在这嘈杂的公共场合,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嗯?”纪安泽没有转头,却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似乎是在回应她。
敏敏一愣,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纪安泽转过头来,对上了她有些迷茫的双眸,时间仿佛就在此刻静止,周围繁杂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一阵轻风拂过面颊,带着夜风中一股不知从哪里飘散而来的香味,他忽然伸手,替她捋开额前的碎发,声音柔柔:“敏敏,我们重新……”
他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也打破了两人之间美好的气氛。
敏敏垂了眸子,转过脸去,纪安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听:“喂?嗯,我是。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旋转木马正好停了,纪安泽抱起糖糖,对敏敏道:“刚刚是医院的电话,米露受伤了,我得去一趟。”
敏敏伸手来接糖糖:“你去吧。”
纪安泽却没有松手,反而是腾出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敏敏一怔,心里涌起一股温暖。
垂了眸子,只听他的声音传进耳中:“一起去!”
……
医院的病房里,纪安泽推门而入,纪冉坐在病床边,目光担忧的望着病床上的人。
听见动静,纪冉转过身来:“哥。”
随即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敏敏和糖糖,不由怔了怔。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眼睛处蒙着纱布,呼吸沉稳在熟睡。
纪安泽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米露喝多了,摔倒的时候撞伤了眼睛,医生说……以后很可能不能恢复视觉……”
不能恢复视觉?那也就是说很可能成为盲人?纪安泽的眉心微微一跳,他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始终是她守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的守了五年,纵然铁石心肠,也应该感动了,更何况他并非铁石心肠的人?
病床上的米露忽的动了动,似醒了过来。
“米露。”纪冉赶紧起身去扶她。
“这是哪啊?怎么这么黑?”她声音有些虚弱,由纪冉扶着坐起身,扭头观察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可能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眼睛上被什么东西覆盖,抬手就朝眼睛上的纱布而去。
纪冉惊了一身冷汗,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只听米露道:“我的眼睛怎么这么痛?”
“米露,没事的,就是你摔了一跤,摔伤了眼睛,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的,只要你安心休养,很快就能恢复。”
“眼睛受伤?”米露默了半天,没有再说话。
“那个,我哥来了,你们聊。”纪冉站起身,向病房门口走来。
敏敏自然也不想待在这里做电灯泡,牵着糖糖跟着出来,很细心的掩上了房门。
纪安泽回头看了一眼,深邃的眸光中不知闪过一丝什么。抬脚,走到病床边坐下,目光紧紧的盯在米露缠着绷带的眼睛上,好半天没有说话。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压抑的气氛,米露垂了头,声音细弱蚊蝇:“你还在吗?”
“……”纪安泽没有回答,他不知在想着什么,漆黑的眼睛里是望不到边的深邃。
米露忐忑的捏紧了被角,纪安泽的心思她向来读不懂,此刻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冷凝。
难道被他发现了?
她心中忐忑不安,如今这一计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样都不能换回他的半点怜悯,她就真的彻底败了!
扯了扯嘴角,她继续惶惶不安:“我,我没事的,公司那么忙,你去忙吧。”
“为什么喝酒?”纪安泽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波动。
米露一怔,随即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我……”
她该怎么说呢?要不要直接说?还是再等等?
“你是新闻记者,没了眼睛,你以后怎么办?”他的声音继续传来,这回她听出了一丝愤怒。
心中一动,他动容了?他对自己还是留有余地的!
“纪冉说,能恢复的……”
“那是她骗你的,”纪安泽毫不客气的击碎她美好的幻想,依旧面无表情:“你不要告诉我,你喝酒是因为我!”
“我……”米露张了张嘴,刚刚他语气里的一丝愤怒已经不见了。纪安泽究竟在想什么,她始终猜不透。五年前猜不透,五年后,依旧如此。
摸索着伸手向他,抓住了他微微冰凉的手指,声音带着一丝乞求:“你生气了吗?”
纪安泽只是看着她,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他只是愤怒,不爱惜自己的女孩子,尤其是为了不爱自己的人喝酒买醉,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的女孩子,是他很看不起的一种。
“你别生气,我会好好恢复的。”她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声音里的乞求听上去可怜巴巴,让人不忍拒绝。
好歹这五年,她都不离不弃的在自己身边,纵然无情,可最起码的感动还是有的。
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将她视为了好朋友,但因为她对自己的心一直没有改变过,所以他才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就是想要她快点认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但她天生不屈不挠,即便是到了黄河,心也不会死的那种。
“米露,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说完这句话,纪安泽起身要走。
米露下意识的紧紧牵住了他的手,脱口而出:“如果……治不好呢?”
纪安泽微微垂首看着她,黑眸中一片清明:“怎么会治不好?”
治不好,就移植新的眼球。只要有钱,会治不好吗?
医院楼下,糖糖终于停住了脚,不肯再往前走了,仰头晃了晃敏敏的胳膊:“妈咪,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安安还没有下来呢。”
敏敏垂下眸子看着他认真的小脸,挤出一丝微笑:“安安要照顾那个受伤的阿姨,我们先回去吧。”
小家伙有些不高兴的撅起嘴:“那个阿姨比我们还重要吗?”
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纪冉也转回身来,看着那母子两,心里也升起一丝愧疚来。
老实说,她曾经真的很喜欢敏敏,也很看好她和哥哥,但是有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时光不能倒退,事件也不能再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