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赫雅顿时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强烈责任心在咆哮呐喊着,她感觉浑身有一股热血从四肢百骸里蔓延开来,随之狠狠冲上了天灵盖,莫名袭来的勇气催发了她为数不多的狠厉心,原本因为下不去手拧断尖嘴鸭脖子的双手又发了狠似得掐紧了那短小的脖颈,只把尖嘴鸭掐得直翻眼白,拼了命的在挣扎,一双肉橙色的脚掌跟练了佛山无影脚似的,对着赫雅的胸腹处就是一顿狂踹,差点没把赫雅给踹到吐血。
小溪边的“捕猎之战”局势变得越发凶残起来,赫雅忍着被到嘴的鸭子给飞踹了无数脚的疼痛感,不顾阿黎在一旁要换人的劝说,铁了心要亲手送它上路。她一边努力压制着猎物,一边伸手去掏放在口袋里的那把匕首,指尖用力按下弹簧,一片锐利的锋芒从组合器皿中弹出,而尖嘴鸭被那刀刃的寒光闪了下眼睛,似乎也就此认命了,它一动不动的僵在那儿,只维持着不断剧烈起伏的呼吸,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赫雅一只手摁住它的脖子,一只手则高举着小刀,明明内心里不断在提醒着她“捅啊!一刀捅下去就完事儿了!”,可是眼看着尖嘴鸭不再挣扎反而露出一只将死之鸭的悲惨表情,她拿着刀的手又诡异得开始发抖了起来。
果然要她亲手捅死一只小动物什么的,她还是有些难以克服啊!
“赫雅?你没事吧?”
阿黎的声音就在耳畔掠过,一时间对于食物的渴望还有对崽子健康的关心到底还是压过了那种下不去手的心软害怕,赫雅扭过脸去紧紧闭上了眼睛,此刻大概也只有闭上眼睛她才能当做眼不见心不烦的对身下的那只小可怜动刀子了。
“咔嚓”一声,赫雅握着匕首用力往尖嘴鸭的脖子方向的位置上扎了下去,反正无论什么生物,抹脖子肯定都是最快的死法了。赫雅想的很清楚明白,也自认应该给这小家伙留下最后一丝仁慈,那就是让它尽快咽气儿,可惜事实永远都是事与愿违的。
随着匕首扎进了某个事物里后,赫雅瞬间僵直了身体,她在等着手掌心被湿濡的鲜血给浸没,等着尖嘴鸭发出最后的哀鸣呜咽……可惜这些她都没有等到,反而是阿黎期期艾艾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赫雅,你,你…… ”
只听阿黎“你”了半天也不见有下文,反而是他那迟疑的口气叫赫雅瞬间头皮一紧,莫非是她闭着眼扎错了地方?把尖嘴鸭的肚子给捅了?现在肠子流了一地?
这种画面连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一茬一茬的在往外冒,赫雅连忙睁开了眼睛往身下看去。
——好嘛~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没有鲜血流满地,也没有啥一刀捅错位置的血腥画面,她甚至连地方都没有扎对!赫雅刚刚的那一刀完全刺偏了位置,不但没有伤着尖嘴鸭,反而因为她用力过猛的关系,匕首的部分已经深深埋进了泥土里,几乎就只剩下一截刀柄还裸露在外了。
“呵呵~那什么,失误了,抱歉昂。”赫雅摸着鼻子尴尬一笑,心虚得根本不敢对上阿黎的眼睛,就怕看见小崽子失落甚至失望的目光,毕竟别说是他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刚刚的画面肯定是蠢得没眼看。
身下的尖嘴鸭还在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绿豆眼,仿佛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没有死翘翘的惊悚表情。赫雅见状,想要拔出匕首来再给它补上一刀,可惜士气这种东西,那真是再而衰,三而竭的,一击不中,赫雅刚刚才雄起的那点杀意早就荡然无存了,更别提她用力过猛,这会儿连匕首都一下子拔不出来。
无奈之下,赫雅只好松开了那只一直掐着尖嘴鸭脖颈的手,她这一撒手可不得了,尖嘴鸭瞬间有如神助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把压在它身上的赫雅都给掀开了。它扑腾着翅膀从地面上挣扎起飞,几乎是一挣脱开钳制就立刻开始反扑。
小溪边瞬间传来了赫雅的惊恐尖叫声。
谁说只有兔子急了才会咬人的?这鸭子急了还啄人呢!
再加上尖嘴鸭的那张天生利嘴,眼下这只报复心极强的尖嘴鸭都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了,它一边嘎吱嘎吱的嘶哑着叫唤,一边追着赫雅不停地在啄她。
阿黎就这么被眼前瞬间反转形式的画面给看愣在了原地,只见一人一鸭以他为中心开始绕圈狂奔,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般在那儿你追我赶,整个画面看起来相当之喜感。
阿黎无奈得摇头叹了口气。
说真的,他今天真的能吃到一口肉么?
那厢,赫雅似乎终于被追的无路可逃了,她倒退着一边躲闪着鸭子的攻击,一边还在不断求饶着喊道:“别追了!别追了!”就这么一个闪神的功夫,她脚步一崴,整个人直直得往一旁的溪水里栽了下去。
风声还在耳边呼啸着,赫雅在崴脚的一瞬间就暗道一声坏了,她的这身衣服怕是要保不住。不过好在溪水干净的几乎清澈见底,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弄湿,权当是洗了个衣服算了。
“赫雅——!”
电光石火间,赫雅都已经做好了要湿身的准备了,然而在听见了阿黎的一声呼喊后,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一道黑影携着凌厉的风从她的身边刮过,颇为强劲的风力吹得她睁不开眼,只能依稀感到在摔下去的一瞬间似乎有谁拉了她一把似的,又将她从溪水边给堪堪拽了回来。
“噗通”,那是她坐倒在河边的声音。随后是一声“哗啦”的水花四溅声,赫雅扭头看去,刚刚那只趾高气昂,追得她分外狼狈的尖嘴鸭不知何时被一脚踹进了溪水里,大约是从没有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面下浮出身子来,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状的飘在水面上。
赫雅已经无心去看尖嘴鸭的表情了,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细长的五指指尖比小葱白还要白嫩光滑,而上面残留的那抹温度早已经随风散去,刚刚那一瞬间被人牵住手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境般,恍惚得让她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