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觉得脸上似乎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一直在刷来刷去的?当她的脸是土胚墙吗?
赫雅艰难无比得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只觉得眼帘上像被人涂了一层502胶水,恨不得拿两只牙签过来生生撑开才好,脑袋也似有千斤重一般,活像被灌了一桶铅水下去。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努力想要掌控身体四肢的控制权,或许是因为她的动静太大了,脸上那种毛绒绒的触感立刻就消失不见了踪影,甚至还传来一阵阵“唰唰唰”的草叶拨动声在耳畔响起。
明媚的阳光让赫雅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抬起一条胳膊挡在眼前,直到好半天后才渐渐适应过来,如今这会儿,她正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望着从头顶上树缝中间透进来的璀璨阳光发呆。
斑驳的光影交织成了无数条五颜六色的光带,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赫雅呆滞到放空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两下,正好对上了蹲坐在树杈间的一只松鼠,它的两只小爪子正抱着一颗跟自己体型一般大的松果,表情很是呆萌的和赫雅在对视着。
是她的错觉吗?这只松鼠的体型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等一下,松鼠?!
脑电波在电光石火间噼里啪啦的炸裂了几声,很快就将她脑海中断片的记忆重新拼凑在一起。赫雅猛地睁大了一双眼睛,腾地一下就从地面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无视了身上仿佛被拆碎后又重组过的疼痛感,她吃惊地看着四周的一切陌生景致。
广袤的森林里还有着未散去的绵绵白雾,空气中显得有些湿淋淋的,叶片上晶莹欲滴的露珠吧嗒一声落在了赫雅的眉心,冰凉的水意让她的神思更加清明了起来。轻柔的风吹向森林里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树叶发出了沙沙作响的声音,草叶的清新和泥土的气味混在一处,在空气中变得愈发明显,归巢的群鸟们开始扑腾着翅膀在林间穿梭,发出了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
如果是放在其他的情况下,赫雅一定会觉得此时此刻真的是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可是她现在却完全没有这等风花雪月的心思,无比错愕得眨眨眼后,周围的画面使得脑海里的思绪顿时又成了一片混乱,她狠狠地甩了甩几下头,竭力让自己快纠缠成一团的大脑快速得冷静下来。酸软无比的身体不由自主得又躺回到地面上,赫雅把隐隐作痛的胳膊耷拉在身侧,缓缓陷入了沉思状。
话说她不是已经被火海给淹没了吗?因为公寓的电路老化,火灾来的那么令人措手不及。而最让赫雅感到悲催的是,当时她为了看完发小江绵绵专门写给她的那本小说,还特意熬了两个通宵,那本兽人设定+玛丽苏女主+长篇辣文的黄暴小言情,在荼毒完她的心灵后,顺便把她的小命也给一波带走了。
这操作何其凶残!
就跟创造它的主人一样,都那么的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现在怎么会出现这里呢?就算是被人给救了,那也应该是在医院里吧?可是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着自己,她现在分明就是在某个未知的野外!
野外?!
仿佛是福至心灵般,赫雅又慢腾腾的坐起身来,开始查看起自己身上的穿着。一袭天蓝色的冲锋衣和黑色长裤,轻便厚实的登山鞋,手上还戴着耐磨的半指手套,这分明就是在做户外探险活动的衣着。
视线再一转,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身边那个足有半人高大小的登山包上,深紫色的大包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的东西,可是很明显的是,她的确是带了一堆的物资和工具在野外。
赫雅怔怔得看了那个包好半天,忽然间从心底深处蔓延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来,她不知道现在是该庆幸还是该崩溃了。熊熊大火烧灼在身上的那种恐惧感似乎还历历在目,然而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除了有疼痛的感觉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烧伤痕迹,甚至还穿着一身和她在火海中完全不一样的行头。
如果硬要为这种现象做一个解释?
呵呵……
赫雅用力得在自己脸上拧了一下,顿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很好,看来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还以为人死后怎么也该去一趟阎王殿,谁知道老天爷居然给她开了个国际大玩笑!白送一条新生命当然是占了便宜的好事,但她能摊上这样的便宜总不能是因为看她年纪轻轻就命丧火海所以特意可怜她了一把吧?
而且可怜就可怜吧,你说往哪儿送不好?非要把人往那本辣文小说里送?还是个注定要翘辫子的小说,这确定不是在换个方式送她去死?
赫雅可没忘记那本书的剧情有多么的丧心病狂,一个生活着兽人的原始母系社会,普通人在这里连基本的衣食住行都难以为继,而且处处都是危险。若只是这般倒也没什么,谁知江绵绵竟当真如此恨她,把自己写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小白花玛丽苏女主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把她给塑造成一个结局沦落到千人骑万人压的恶毒女配?
敢情自己在江绵绵的心里原来就是这么个模样?
怕不是遇到了一个假的青梅吧?╮( ̄⊿ ̄)╭
“雅雅!雅雅!”
赫雅正满头黑线想得出神之际,远远的传来了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呼唤,那熟悉的声线自然是来自于那个她最了解的人,也就是她唯一的发小江绵绵同学,可这温柔到几乎可以滴出水的嗓音,却陌生的让赫雅忍不住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讲道理,她和江绵绵认识了这十多年,对方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叫过她的小名呢,每一次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大名。像这种叠音的亲密昵称,别说江绵绵叫不叫得惯,就是赫雅自己听着都觉得辣耳朵。
所以她是怎么喊得出口的?
“我在这里!”
虽然有些疑惑,可赫雅还是立刻出声回应了对方,并抬起手冲着向她跑来的江绵绵挥了挥手。
和自己披散着的一头黑长直完全不一样,向她一路小跑过来的女孩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齐肩微卷长发,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着钻石般的光泽,江绵绵尤其喜欢编蜈蚣辫,所以眼前的少女扎起的马尾两鬓也有着赫雅所熟悉的蜈蚣辫花样。
之前她就一直在想,既然她都穿越到了江绵绵写的这个小说里,那有没有可能江绵绵本人也一起跟过来了?
赫雅正纠结着该怎么不着痕迹的试探对方一下,但是在听到那声甜腻的呼唤声后,还有看到眼前的女孩正一脸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时,那目光中的真挚和欣慰是真实的,真实到赫雅几乎立刻就能确定,她现实生活中避之不及的那个冤家发小并没有穿过来。
来到这个坑爹原始世界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雅雅,你感觉好些了吗?”
伸手接过眼前这位江绵绵递过来的水壶,赫雅默默得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好姐妹似的相处模式,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江绵绵让她感到轻松不少,起码她不用总是战战兢兢一直考虑该怎么避其锋芒。
何况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用得着她避么?
反而是在冷静下来之后,赫雅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该怎么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下去了。从她身上的装备还有眼下的情形来判断,她穿越过来的时间线刚刚好就是剧情里的江绵绵和赫雅在探险中坠崖后成功穿越的那个点。
怪不得她刚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跟被拆了骨头似的痛得要死,大概也是和坠崖有点关系,不过也幸好她来的时间点这么巧,毕竟刚刚才经历过一场葬身火海的她,要是再来一次高空坠崖的极限人生体验,赫雅觉得自己非得被折磨成一个神经病不可!
“江绵绵,我们现在在哪儿?”喝完水一抹嘴,赫雅把盖好盖子的水杯递给对方。
“唉?你怎么不叫我绵绵了?”对面的金发少女在听到她的称谓后,立刻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仿佛在闪着光一样。
她闻言僵硬了一瞬,微微沉默了两秒钟后,又立刻笑了笑说:“我就是被吓到了,对不起,绵绵。”
感谢高中三年的那些小公举们把她锻炼成了一个心口不一的“大渣女”!
再次听到了亲密的昵称,江绵绵这才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来,她拍了拍赫雅的手背,安抚的回答起她之前的问题来。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树林里了,而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实在太害怕,所以立刻就来找你了。也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你让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才好……”说着说着,江绵绵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这一幕画面让赫雅更加百分百的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穿越到书中的世界里来,她所认识的那个江绵绵,怎么可能眼泪说来就来?反倒是有谁敢当着她的面掉金豆子,她还会嘲讽对方一句没出息呢!
“没事了,我不就在这儿么……”
赫雅伸手有些僵硬抱住了朝她拥来的女孩,她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比较合适。
因着自己和现实中的江绵绵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然而换了个世界后遇到的这个江绵绵又和她认知里的那个女孩性格完全不一样,这让她一时间很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瞧对方那盈盈泪眼的柔弱模样,赫雅在不习惯之余又有些感慨,她该说真不愧是圣母小白花的人设么?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可是眼前的少女这样泪光闪闪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杀伤力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强大到甚至连她那颗早已经被江绵绵戳到麻木的心,似乎又重新开始颤抖了起来,仿佛她们两个又回到了多年前曾几何时的“两小无猜”。
赫雅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江绵绵的女主光辉普照大地后的影响,但她觉得至少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就目前来看还是很值得携手同进的。
“我们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吧,这儿荒郊野外的,我总觉得不是很安全。”
江绵绵哭完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她乐观积极的态度,她似乎一点儿也不为迷失在陌生的世界里而慌乱,反而看起来井井有条,不得不说,赫雅觉得自己还蛮喜欢现在这个江绵绵的。
“你说的有道理,森林里也有各种潜在的危险,等入了夜就更麻烦了,是该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才好。”赫雅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两人立刻拎起自己的登山包往肩上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