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京郊,在暗卫的指引下,乌克里准确的找到了司马狂的位置,那是一家小酒馆,看起来破烂不堪,一副摇摇欲坠经不住风雨敲打的模样,却也在这里牢牢矗立了十几年。
生意不温不火,来往人群不多不少,谁也说不上为何要在这开一家不盈利、甚至连裹腹都是困难的小酒馆,但这家小酒馆却就是在这种令人费解的情况下存在了十几年。
店家是个驼背的老翁,胡须花白,见人带笑,此刻正坐在司马狂的对面笑眯眯的看着他,目光慈爱的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他明显是喝醉了,一直在喃喃自语,“我哪里不好?她为什么只看得到别人,却看不到我……”
“为什么会是噬心蛊……”
“我要怎么办……”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仔细听来倒是也能听出个大概,老翁捋捋胡子,眸中带有一种超然物外的脱俗之感,哀叹一声,“情之一字,害人极苦啊。”
说着,目光往外面瞥了瞥,径直说道,“客官,有人来寻你了。”
司马狂,一身华服,不难看出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自从数日前,来到他这不知名的小酒馆后,便一言不发的开始喝酒,足足喝到烂醉如泥,也不停下。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儿,能在风口浪尖上安稳的度过十几年,维持着这家小酒馆屹立不倒,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到的不看。
他缓缓起身,向后方走去。
乌克里一言不发的坐在他对面,径自凝视着面前喝的烂醉如泥的司马狂,眉头深深的皱起,见司马狂还要抬手去拿酒壶,他忍不住抬手摁住司马狂的手,面露不赞同的说道:“狂儿!”
司马狂许是真的喝醉了,也没有往日里那么暴戾,那么不近人情,而是像一个孩子一般,茫然无助的望着乌克里,轻轻唤了一声“舅舅。”
语气很无助,话语很平淡,却让乌克里忍不住喟叹一声。
司马狂自幼便被誉为天之骄子,是神鹰命定的天选之子,也因此被他的父皇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父皇虽然给予他无上宠爱,可随着无上宠爱到来的同时,也是无比多人的羡慕、嫉妒、以及狠。
母妃惨死,师父算计他,父皇一心想要杀他,就连他那些兄弟姐妹也想法设法的要除去他。
拼尽全力逃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再回来的时候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小小的年纪,却浑身涌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杀伐、果断以及暴虐。
乌克里哀叹一声,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外甥天资聪颖,无人能及,事实证明,也正是如此。
他心生巧计,逼退西楚前来进犯的人马,后以雷霆手段手握重权,以杀伐之势弑父杀兄清大臣,毫不留情,从不手软,冷血的仿佛是个动物一般。
世人皆说他暴虐、凶残、毫无人性,他也丝毫不在乎。
他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救了北金,救了自己,为自己开辟了一条新的康庄大道,虽然这条康庄大道由千万人尸骨累积而成,但他从未惧怕。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司马狂,不惧!
可世人,偏偏也忘了,他也不过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啊,弑父杀兄之时尚未弱冠,又可曾有人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斯模样。
他们不懂,他们也不知,他们只知道司马狂简直就是个毫无人性的大魔头。他完美的好像没有任何软肋,没有任何缺点。
在司马狂强势回到北金之后,他便再也未见到他笑过。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永远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大人模样,永远都是板着一张冰冷的脸。
可是,凤九的出现打破了这个魔咒,他从未在司马狂的脸上见过如此灿烂、温暖的笑容,整个人宛若邻家哥哥那般好接近。
他不由得想起在到西楚之前,他一连重复了两遍,“西楚京都,凤姓故人。”
言语中的重视是他从未见过的,话语中的凝重也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原来那段消失不见的日子是去了西楚吗?
他不知道,在西楚的那段日子,司马狂与凤九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时至今日隔了数年,却依旧对凤九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去做一个断袖,也要与凤九相守。
他不知。
他只知,面前的司马狂太过执拗,太过偏执,也太过……愚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何须在乎一个男人,若是有了天下,想要再多的男人也不是难题,可他偏偏就要囿于一个男人,而放弃千古霸业。
他极不赞同司马狂的做法,心中却也是默默心疼这个外甥,生在帝王家,又哪有真情在呢,痴情便是最要命的自杀方式,他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痴儿!”
一句“痴儿”,三分心疼,三分怒其不争,三分哀其不幸。
司马狂双眼迷茫,自嘲一笑,“我究竟哪里不好,究竟哪里不好!”
他说着,“哗”的一下掀飞了桌子,乌克里冷眼旁观这一切,疾言厉色道,“你若成就千古霸业,想要什么人得不到,又何苦囿于一个男人。”
他却是自嘲一笑,“舅舅,哪怕我成就千古霸业,我也等不到她了。”
乌克里眼眸转了转,对于凤九得了噬心蛊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划。
是他找到了辰贵妃,利用辰贵妃的妒心激起她内心的不甘,又告诉辰贵妃她之所以受到司马狂的宠爱,全是因为一双眼睛酷似凤九。
这话当然不是杜撰,他也是在来到西楚之后,才逐渐感觉到皇宫里那么多妃子,竟然全部都与凤九有些许相似之处,有的是眼睛,有的是鼻子,有的是嘴巴,有的是神态。
简直荒唐!
哪个女人能忍得了这样的事实,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男人!
是我得不到你,所以自此身边的人都像你吗?
呵呵,他的痴情从来不曾给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