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煜挥手让他们离开,对着面前的百姓,深深的弯下了自己的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是朕没有做好,今日午时斩首刘宇过后,朕会下罪己诏,检讨自己罪行。”
百姓再次拜倒,“皇上圣明。”
有人说道,“我西楚有此国君,何愁不壮大?”
“壮大我西楚,壮大我西楚。”一时间,百姓呐喊了起来,“壮大我西楚,壮大我西楚。”
独孤煜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他还不到二十岁,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百姓的力量,再次朝着面前的百姓拜了下去。
大大小小的马车足足拉了有十几辆,才把刘宇的家给搬完,快到午时了,街道上,不管老少,不管男女,都纷纷往菜市场的方向跑去。
押着刘宇的牢车来了,街道两边的人手中早就准备好了东西,纷纷拿起手中的臭鸡蛋石头往刘宇身上砸去,有一个石头正中刘宇额头,当场把他砸的头破血流。
更有一人朝着刘宇身上吐去口水,“大贪官,罪有应得,我恨不得抽你筋,剥你皮……”
刘宇在牢车中,感受着种种怒骂,紧闭眸子一言不发,一步错,步步错,欲望就像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一旦开启,便很难停下来。
他还记得老父亲昔日教给他的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穿上官服时,内心曾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当一个好官,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如果能回到十年前,他一定会严格告诫自己,不要贪,千万别贪。他这一贪,整个家族因此蒙羞,所有的人都在为他的错误买单。
浑浊的眸子中流下了泪水,人之将死,往昔的事仿佛记得更清楚了。那双手自从变黑的那天起,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午时到,监斩官扔出一根签子,“行刑。”
刘宇抬头看看天上,今日的天很是阴沉,没有太阳,还未眨眼,整个头颅就被砍了下来,血流喷薄而出,一旁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独孤煜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分,这是他斩的第一个贪官,往后也许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独孤冽说的对,不该为罪臣伤神,百姓才是国之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行刑过后,独孤煜携朝中官员一同来到护城河旁,对着护城河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这护城河自生天堑,可攻可守,是西楚的母亲河,养育城中儿女,造福西楚上下,在百姓心中如母亲一般神圣。
抬头望天,独孤煜朗声道,“西楚第二代国君独孤煜,在位期间,养出如刘宇此般蠹虫,危害社稷,扰乱民心,此种作为,实属国之不幸,民之不幸。独孤煜有罪,望苍天降下天罚,独孤煜愿一人承担。希勿伤我国民,愿保我西楚国民平安康乐,保我西楚国本稳固壮大。”
轰隆隆,天上传来几声雷声,乌云聚集,人群中传来一声“雷神发怒了”。
一时间,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担心雷电劈到自己身上。天上一阵轰鸣,天色越来越沉,乌云压城,那抹黑色仿佛要压到人头上一般,独孤煜身子挺得笔直,丝毫不惧。
瞬间,狂风起,树上的叶子都被吹的落到了地上,街道上一下子房屋紧闭,只留独孤煜一人跪在护城河旁。
身子被吹的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一般,但独孤煜直直的跪着,他是一国之皇,他不能倒。若是今日他倒下去了,西楚也就完了。
更不能惧怕,无数百姓在暗处观察着他,若他惧怕了,日后子民该如何信服他,他又有何颜面再带领西楚百姓。想起独孤冽先前告诉他的话,独孤煜内心稳了稳,继续跪着。
半个时辰后,独孤煜还在直直的跪着。
突然间,乌云像得了指令一般一下子散去,风停了,太阳出来了,一时间,光芒万丈,悉数照在独孤煜身上,看起来如神祗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百姓们纷纷自屋中走出来,拍手叫道,“我们的皇帝是好皇帝,就连苍天都不愿责怪呢。”
“是啊,如此光芒,泽披大地,保我西楚昌盛。”
“保我西楚昌盛。”
众人自发的都跪了下来,对着太阳跪拜,嘴中喊道,“保我西楚昌盛,保我西楚昌盛。”
独孤煜尚未起身,心中消了一口气,若太阳还不出来,他不知该如何交代了。耳边又响起独孤冽的话,“只消坚持上半个时辰,自能拨云见日。”终是放下心来,对着苍天拜了三拜,而后起身,看向一众官员一众百姓,振振有词,“保我西楚昌盛!”
上官子都的府邸中,独孤冽瞧着凤九躺在美人靠上,悠哉悠哉晒太阳的样子,眼神中一片温柔,上官子都只觉得自己宛如灯泡一般锃光瓦亮,轻咳一声。
青城有些不解的问道,“属下愚笨,想请教世子,朝中官员那么多,世子为何要拿刘宇来开刀?”
许是太阳有些刺眼,凤九伸出袖子搭在脸上,闷闷出声,“两朝元老,昔日太傅,文官之首,位高权重,不拿他开刀难不成拿我们家老头子开刀?”
青城一噎,只觉得上官大人和独孤冽看自己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一般,掩面逃了。
独孤冽又问道,“为何是今日下罪己诏,你是算好了日子知道今日天有异象?”
凤九笑了笑,不再说话。
想容阁内,暗夜一脸不解的看向花想容,“公子,为何要告诉凤九今日天有异象呢?”
花想容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正在自娱自乐的下棋,看都不看暗夜,“人情而已。你那日给她下蛊,真以为她不知道?”
暗夜还是不解,“可是如此一来,不就是示好了吗?”
又是一子落下,白子赢了。
花想容放下手中余子,下了榻,看着远处叽叽喳喳的鸟,轻轻的笑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示好也不见得是好事。”
暗夜还是不解,花想容又是一笑,“你要是明白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公子说话属下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花想容勾唇一笑,看着窗外的鸟,不再回答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