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光阴悄然逝去,洛翡翠本就睡到了快十点,现下签完字,也快到中午了。白经理一直帮她把礼品袋里的物品拿出来,等她签完字又放回去,比她这个签字的人还要累不少。她把白经理的辛苦看在眼里,合上笔帽时,她清清爽爽地开口:“白经理,中午我请你吃顿饭吧。”
精明如白经理,她当然知道洛翡翠请自己吃饭的意思,大概她这两天的工作令她很满意,她才想要回馈自己。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她帮了洛翡翠这么多,又何尝不是在讨好她呢?讨好老板的心爱之人,不都是聪明人应该做的吗?她从来都图的不是这一点小小回馈,而是更深远的利益。
白经理难掩高兴地笑了声,却也很是无奈地说道:“不用太太费心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用不着特地请我吃饭。”
“如果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呢?”洛翡翠双手搭成塔尖,嫩生生的手指里露出精致娇美的半张脸。这样的盛世美颜,简直让人毫无抵抗力。
白经理好半晌才说话,一开口,她就察觉出了自己嗓音里的艰涩:“太太别开玩笑了,我哪里值得您交往?”
对她而言,洛翡翠那样的上流社会圈子,是她这辈子踮足了脚伸长了脖子都没办法碰到的天花板。是个人都想成为上流社会的宠儿,但要知道,有些天堑,是从人一出生就注定了的,这辈子都没法更改。
洛翡翠对此倒没什么感触,从小养父对她就是放养姿态,她也过得悠闲自在,从来没考虑过阶层不阶层的事情。就连当初和苏亦朗自由恋爱,她都没搞明白苏亦朗的母亲为什么对她意见那么大。及至后来生了洛小洛,面对近乎天价的手术费,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局促。可那也仅仅是一丝丝罢了,跟顾经年在一起后,她唯一那点儿对金钱的概念也模糊了。
在她眼里,人很简单,就分对她散发好意的人,以及对她散发恶意的人。前者是她所喜悦的,她乐意去交往,后者是她讨厌的,她会避而远之。
白经理在她心中就是前者,这世界上能够不嫉妒她反而心平气和对待她的女人太少了,何况白经理看上去也就比她大几岁,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做朋友多好。
而且她隐隐察觉到,顾经年对这家酒店而言,似乎不只是一个管理层。凭他的财力背景,他不可能分心于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但就是西郊馆那边来了个电话,他就毫不迟疑地走了。由此可见,他极有可能是这家酒店的幕后大老板。而白经理,应该知道不少顾经年的事情。
她心里想了一大堆,真要算起时间来,也才过去了几秒,这几秒的停顿,足够让白经理想清楚了——她只是受雇于大老板的小职员,跟大老板的妻子谈朋友,显然不是那么顺利且一劳永逸的。
比起白经理的担心,洛翡翠更坦荡,“我没几个朋友,喜欢你,才会想交你这个朋友。至于你的顾虑,我可以保证不存在的。我从不利用朋友,你喜欢说就说,喜欢做就做,不喜欢也随你……当然,你觉得我不靠谱,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好吗?”
她还真是……坦荡得厉害!
白经理心里诧异着,一股久违的温暖,却渐渐顺着心房蔓延向四肢百骸。其实她跟洛翡翠很像,因为职业的缘故,她也没什么女性朋友,更多的是男性好友。不管怎么说,跟洛翡翠交朋友,总是她赚大了。
女人抿唇笑笑,难得地露出一抹羞涩来,只听她轻轻缓缓道:“正好,我也没有几个朋友。如果太太不介意的话,我很期待跟您做朋友。”
“当然不介意!”洛翡翠笑意盈盈地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径直挽上她的手,“你以后别叫我太太了,叫我洛洛就行。”
边说,她便拉着白经理往会议室外走。签了这么久的名,她都饿了。
白经理摇头,“那怎么行?先生要是听到了,会批评我的。”
“先生?”洛翡翠皱了皱鼻子,有些古怪地问:“我昨天就想问了,顾经年到底是你们的谁?为什么要用先生去称呼他?”
像顾氏国际,大家不都习惯了称呼他为顾总吗?
白经理听她问得奇怪,稍稍一想,也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当下便想明白了。大老板估计是没有跟她说过那件事情,何况此事在商界也瞒得很严,外人都从不知帝国酒店与帝国大厦有什么关系,更别提身在娱乐圈的洛翡翠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低声道:“这可是咱们帝国酒店最大的秘密,这儿人多口杂,咱们到十九层去说。”
“十九层?”洛翡翠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信息,昨夜她去的十八层是海鲜餐厅,十九层又是什么地方?
白经理算是知道了,洛翡翠这绝对是第一次来帝国酒店,她对这儿的了解就如一张白纸似的,实在是单纯可爱极了,连她唇角都挂上了笑。
“十九层是法式餐厅,先生本来昨晚就订好了二人座,今天西郊馆出了点事情,这才没来得及陪您用午餐。”她耐心解释道。
洛翡翠则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二十层是什么餐厅啊?”
“是展览馆。”
见她不理解,白经理又解释道:“展览馆占有两层,大多是别人送给先生的礼品,先生嫌银行保险柜没位置放,干脆辟了两层楼出来放这些东西。”
洛翡翠听得腿软,饶是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也知道这两层展览馆里摆放的东西有多值钱。她这还是第一次直面顾经年的私人财产!之前领结婚证的时候,她还想公证一下婚前财产呢,顾经年却说没必要。她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反正顾经年的钱肯定比她多,以后都成了婚后财产,肯定是她赚了。
但她怎么能想到,顾经年的私人财产竟然如此庞大!而且听白经理这么说,一个模模糊糊的观念,开始在她脑海中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