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年将洛翡翠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车后座,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他原本抬起来想要轻抚她脸颊的手也在半空中凝滞了许久。
车子慢慢启动,一路上为了照顾洛翡翠的情绪,所以开的很慢。
看着她的小脸逐渐变得通红,最好是涨红,顾经年终于忍不住伸手探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一举动让洛翡翠瞬间变成一个受惊了妈咪一般,猛地一缩,浑身都还在颤抖。
“是我,洛洛!是我!”顾经年拧着眉,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可是这只能更加的刺激到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慌乱的摇着头,紧紧地拉着身上的外套,上面有着顾经年的味道,让她多少变得安分一点。
不知道这样被折磨了多久,她可能是太累了,直接在车子的角落里昏睡过去。失去意识的洛翡翠这才像是平常一般,得了一片宁静。
顾经年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看着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却丝毫使不上力,剩下的可不仅仅是自责。
一路上顾经年的没有敢触碰她,生怕她会敏感的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又是一番痛苦。直到车子停在了他的私人别墅门口,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缩成一团的洛翡翠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光是看着只是觉得她的脸颊红红的,这一触碰才惊觉,她的浑身上下都像是火烧一般,即便是陷入昏睡,已经不安稳的重重的喘息着。顾经年是个男人,又是个精锐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面前他这幅状况代表的是什么!
暗骂一声,责怪自己怎么现在才发现,他焦急的从车上将洛翡翠一路抱回了房间,一路上刘姨被他怀中洛翡翠的一身血污吓得久久不能回神。
私人医生匆忙赶到,帮洛翡翠诊断,良久终是对着顾经年摇了摇头:“顾总……洛小姐身上的艳毒实在是分量太大,药物恐怕无法化解,最重要的是,毒素留在洛小姐的体内时间太久了,虽然不知道这么大剂量的毒药她是靠着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强忍住,但是终究是危害身体的。所以……”
顾经年越是听着,越是面色阴沉,知道她身上守着多么大的磨难,顾经年不仅感同身受,甚至想要千刀万剐了苏亦朗那个王八蛋,枉费洛洛之前为了那个混账百般求情,最后却被他伤害的最深,早知道如此,他当初真应该提前一枪就毙了他。
“只有那一个办法?”毕竟要知道洛翡翠现在的状况,那样只会伤害到她……
医生迟疑了一下,皱眉说道:“还有就是冷水浸泡,外力降温,但是只怕会危害到身体根本,尤其是洛小姐还是个年轻女人……”严重的话,甚至会影响到日后的声誉能力,剩下的这半句话,因为看见了顾经年黑的如同杀神一般的侧脸,他愣是自己吞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你出去吧。”顾经年的声音冰冷。
一声如同大赦一般,拿着自己出诊的医药箱,匆忙的从这个暗示低气压的房间冲了出去。
看着床上及时在沉睡之中仍然不安狰狞的洛翡翠,顾经年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指节凸起上粘稠的血液滴落,将白色的墙壁染红。
他逐渐敛去周身的戾气,眼神落在洛翡翠的身上时,最后只剩下了无限的怜惜。
他温柔的去扯洛翡翠身上的被子,按照医生说的话,她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但是这毒又是不得不解,所以,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被子被轻轻地掀开,他以为一切可以进行的很顺利,但是下一秒,当他的手指探到她的颈间的时候,原本沉稳入睡的洛翡翠忽然惊醒,并且十分过激的挣扎着,嘴里还不停呢喃:“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她的声音撕心裂肺,一下子就令顾经年住手停在了原地,满眼茫然。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这一遍一遍的痛苦嘶鸣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无助,顾经年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浴室,放了一整浴池的冷水。
洛翡翠现在状况,虽然这是下策,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洛翡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浑浑噩噩的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雨夜,在苏家的大门前自己一直跪到晕厥,躺在满是污泥的地面上。最后她被苏夫人骗去了当时最具规模的万世酒店,那里,是苏家的产业。虽然她不肯让自己见苏亦朗最后一面,但是她叫他去酒店却是为了兑现最后的承诺,给她那笔分手费。
虽然满满的愧疚和自责让她无颜去接那笔钱,但是当时的情况,她是那么的需要那笔钱,所以她才会一个人按照苏夫人的信息,找到了那间房间。只是……后面的事情,却成了她这六年来的噩梦。
黑暗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她再也不想承受那种被玷污的痛苦,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耻辱,仿佛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生命的齿轮上,让你无所遁形,让你濒临崩溃。
那天之后,她曾想过要自杀,苏亦朗是被她害死的,身负巨额债务,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可以说,如果后来没有洛小洛,也许她早就已经死了,这六年来,她过得太安逸了,每日有着洛小洛的陪伴她甚至已经忘却了曾经的伤痛,但是忘却并不代表没有,知道现今,她再次遇到相同的遭遇,所有的痛苦回忆都被唤醒,她无助的就好像是大海中的一夜孤帆,随时都会被凶猛的海浪吞没。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切,她麻黄素那个就要离开这里,要开始崭新的生活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再次给她重重的一击。让她无所遁形。
泪眼婆娑,她不知是在睡梦中哭醒,还是在哭泣中昏睡,世界变得浑浑噩噩,时间仿佛也可以在此刻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