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很久,看到部落和村庄或者看到人就拿出一幅画,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你见过她吗?”
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没有。”
没有人见过画中人。
失望逐渐变为绝望,绝望变成麻木。
他又开始上路,逢人再次问道“你见过她吗?”
他不修边幅,衣衫破烂,背上背着画筒,画筒里装的是他的命。
他可以忍受辱骂,可以忍受皮肉之苦,他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别人觊觎他的画。
凡是觊觎他画的人,他必杀。
曾经为了这幅画,他屠了一座城池,使一方水土变成了人间炼狱,如同恶魔一般,杀人不眨眼。
当时的世界太大,等他从世界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时,世界已经变样,他需要再走一趟,他永生永世都走不完。
他永远都会做一件事,太阳落山之前他会看着夕阳消失在他眼前,因为他和她还没分开的时候,经常一起看夕阳落山。
夕阳落下之后,他经常傻坐着,到了深夜,他会唱起无言的歌,他想她,想不出任何歌词,只是哼唱着而已。
他有时候会想,活了无尽的岁月,这世界发生过的一切他不尽然知晓,因为他所处的只是世界的一隅而已。
往事起伏错落,他倾听三叶虫的呢喃,了解恐龙的寂寞,寻找石头缝里的传说,真相永远不会藏在人类口中。
画中的她如今是怎样的生活,思念她温柔的呼吸,思念将她的手指紧握,思念在荒野中点亮篝火。
当时她依偎在他怀里,额头佩戴着玉石,有他为她镌刻美丽的花纹。
直到那场战争来临!
他和她走散了。
长剑出鞘,青铜的光芒泛着滔天的杀意,闪耀着刺眼的剑芒,划破了夜空,不惜一切代价杀灭了敌人。
从此走起了这条寻找之路。
一直走到了现在,他决定离开这方宇宙,找寻生命的真谛,才最有可能知道她的去向。
在离开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
于是他开始疯狂的破坏世界!
世界一分为八!太阳系中的八大行星因此而来,每一颗行星都蕴藏着世界以往的气息,就连孕育人类,延长人类寿命的因气都被他封印在行星之中。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多少亿年之后的事情了,他也不知道。
世间再无人能修炼,修炼到她的境界,以至于她不会受到威胁,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他准备孤注一掷,破开这一方宇宙,寻找更大的天地。
当他站在至高点,俯视着太阳系,他知晓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这方宇宙,也就是太阳系,竟然是一个监狱,他觉得他破开这方宇宙便能得到真相。
他身化流光硬生生的突破这监狱的瓶颈处,周围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他的血肉逐渐被灼烧!露出森森白骨,渗人至极。
他咬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煎熬,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即使突破这监狱他也会被磨平神识,变成一个有形无神的傻子,但现在这种情形他无路可退,他只能做出一个无奈的抉择。
他强行剥离自己的灵魂,留存于世间,躯壳冲出了这方宇宙,冲出了这个监狱,也许世界的真相就在外面,而他的灵魂却被困在此地,不得真相。
饶是强大的他,也离不开轮回,他要崛起!再次回到巅峰,他有信心!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他能冲出这监狱!
他回到地球,进入了轮回的昏黄大道,他走在昏黄大道之上,随着转世轮回的灵魂大队,慢慢移动。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灵魂,然后看看自己,自己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嘛。
走着走着,他突然猛地停住脚步!眼神盯着西方的昏黄大道!那里有股气息,好熟悉!好熟悉!是她吗?是她吗!
他的停驻让后面的大队伍停止了下来,维护秩序的灰甲大兵,毫不客气,抽出一根充满戾气的鞭子,往他身上抽去。
他甚至没有用正眼看过灰甲大兵,而是用余光瞄了一眼灰甲大兵,顷刻间灰甲大兵化为齑粉,只剩一条鞭子重重地摔落在地,掀起一阵灰尘。
仅仅是一个眼神,恐怖如斯!即使他是一个灵魂体,依然强势!
瞬间附近的灵魂体纷纷往后退了数十步,怕他殃及到自身。
灰甲大兵不止一个,瞬间发起了支援,来了十余个个金甲大兵,骑着铁甲尸马手持黄金轮回大刀向他奔驰而来,一路上掀起了漫天尘土,浩浩荡荡,威压铺天盖地,灵魂纷纷倒地膜拜,瑟瑟发抖。
他不为所动,杀戮他经历得太多,他竟无视向他围拢过来的数十个灰甲大兵和十余个金甲大兵,朝那股气息跑去!
“住手!”嘶哑的吼声震天地,一位悬浮在空中的竖目老者,充满着威严,他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天地。
所有卫兵停止了动作,纷纷让道。
竖目老者的决定是对的,一个灵魂体竟能秒杀克制灵魂的灰甲大兵,世界上的大能化成灵魂也许有这个本事,但是他能让先天神器“灵魂神甲”化为齑粉,这可是大能都望尘莫及的手段,自己也可能不是他的敌手。
竖目老者想和他说上一句话,最好能和解,因为和这种存在敌对,说不好结局就是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他需要谨慎行事。
竖目老者刚落在地上,挡在他的面前拱手作揖,还未开口。
他没说任何话,丝毫不给面子,就连竖目老者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蝼蚁,挡他的道,他便杀之,简单粗暴!
竖目老者见他还未放慢脚步,顿时皱眉,像他这样活了漫长岁月的家伙,不会随意出手,要不然也活不了这么久。
竖目老者迅速朝旁边闪退而去,但他的速度太快,虽然及时躲过了他的攻击范围,但他的威压让竖目老者一口老血喷出!
竖目老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如此威压,仅仅是一个灵魂体而已!难道是他?真的是他吗?一定是他!
竖目老者虽然受了重伤,但确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活了亿万载竟然忘了他的长相!他一定是感应到她的气息了!”
竖目老者长舒一口气,脸上没有任何痛苦之色,反而面露欣喜,露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他太久没笑了,以至于笑起来特别奇怪。
他狂奔在昏黄大道,她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就是她!
他几乎是狂奔到昏黄大道的尽头,他在海边停驻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海边的小木屋,这个小木屋不就是他和她以前的家吗?他确定她就在小木屋之中!
昏黄大道的尽头是无尽海,无尽海的尽头是夕阳,而夕阳他和她晚上都会望着,望着同一个夕阳,却望不见同一个人。
这里永远是这幅模样,海水平镜一般,亿万载不曾变化。
“你在里面吗?”他小心翼翼的取出画筒中的画,将画铺开,一个面容并不是绝美,看起来略带忧愁的女人便是她。
并不是她不美,而是他画的不美。
他朝小木屋喊了一声,她的气息明明在里面,为什么不回应自己?
她没理由感受不到自己啊?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一瞬间他胡思乱想。
“你来了?”她从小木屋中走出来。
她看了他一眼,眯眼一笑,眼角的泪痕依然在。很显然,她感受到他了。
他木讷在场,寻她亿万载,而今见面竟无言,呆呆地立在当场,片刻他慌乱的向海边跑去。
他看着海中的倒影,蓬头垢发,满身污渍,这幅模样怎能见她?他褪去衣物,跳进海里开始清洗自己,拿出青铜剑剃头发和胡子。
她看着他这幅样子,掩嘴笑着,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慌乱。
然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画,笑道“傻瓜,将我画得如此丑,即使有人见过我,也绝迹认不出来。”
她手轻轻一挥,画卷上的自己变得更加清晰和自己别无差别,画卷飞到了小木屋之中,挂在了墙壁上,画卷的旁边还有一张画,便是她画的他,两幅画挂在了一起,面朝大海,夕阳洒落在两幅画卷之上闪闪发光。
此刻他已经梳洗完毕,抬手一挥,一身干净的衣服已经换上,此刻的他挺拔威武,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终于找到你了。”
“我守轮回亿万年,你在哪?”她问。
“轮回之地?”他一时有些不理解,他没死过,不知轮回。
“我寻你不见,创这轮回,只要你死,必经此路,我们便会相遇,这是与你相遇的唯一方法。”她也很矛盾,因为只有他死,她才能见到他,她也不希望他死,这是双重矛盾。
他也无暇顾及,走过来抱住她,但却扑了个空。
“傻瓜,你是灵魂,触及不到我。”她笑道。
“那有什么方法吗?”他问。
“这样我就能见到你了。”她说完,没等他反应过来,将他的刀刺向自己。
“我们都死了,都是灵魂了。”她笑道,笑得很开心。
因为在她倒下的瞬间,他扶住了她。
“你!”他大叫,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方法让两人在一起。
随后两人相视而笑。
“无妨,我们在一起了,死就死吧。”